到了服务区,郑光明下来就取了一大杯的热水,拿着简宁的杯子来回倒了几回,自己尝了一口,被烫得呲牙咧嘴,只好又继续倒,直到再尝了一口,水温合适了,才叫醒简宁。
简宁喝了两口就不肯再喝,说自己胃难受,郑光明又哄着简宁喝了大半杯。
“我们这是到了哪里?”简宁看看四周。
“我们在服务区,你有些发烧,等着医生来了就好了。”
简宁两只眼睛已经没有神,强笑着说“还叫我坐你的车,后悔了吧?我就是个大麻烦!”刚说完,胃里的东西就向上涌,她抢着打开车门,刚走几步就吐了。
“你发烧还这么糟煎!”郑光明跟过来,忍不住骂,给简宁捶背,“你吐在车里怎么啦?外面风这么凉!”
简宁吐个差不多,她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对着郑光明笑着说,“你的车这么好,我怕把它吐成垃圾场。”她也重说郑光明的话。然后裹紧羽绒服,觉得这风直吹到了自己骨头里。如果不是郑光明扶着,人就已经软在地上。郑光明一把把她横抱过来,快走几步就回到车上,把她放到后排的座位上。他冷着脸把水杯递给简宁,说“我回去,就把这车砸了”。简宁接过来先漱口,然后又开车门吐到外面,又喝了几口水,才把水杯放下,看着郑光明脸色难看,就抓了郑光明的手摇了几下。
“好啦!不要生气啦!我和你开玩笑的啦!”
郑光明甩开她的手,不理她。
“你不要生气啦!你抱抱我!”简宁求他,伸开两只手,郑光明冷着脸抱住简宁,即使隔着衣服他也觉得简宁身子是烫手的。简宁主动让他来抱抱自己,如果换了从前,他一定会得意,现在却只有心疼。就听见简宁在自己耳边轻轻地说话,似乎是在对自己讲,又似在喃喃自语。
“我现在很难受,真的,我很难受,可是我没有一个人讲,我头痛,浑身都痛,可是我的心更痛,我会不会死?死了就不会这么痛了,是吗?可是我还是不能死,我有妈妈,有安安, 可是这么痛,我快受不了了。”
郑光明听了,越发的不知道心在何处,他当然知道简宁这样痛苦决不会仅仅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只是会有什么样的事让这个冷静的人也承受不住呢?他不知道。他只是心疼简宁。
“有我在呢!没事,会好的,等医生来了就好了,你只是受了凉,吃点药发点汗,就好了。”他柔声安慰简宁,隐隐觉得简宁的痛苦应该和那个叫陈曦的男孩子有关,简宁这次到北京,除了这个人应该没有和别人联系。
“我困了,想睡。”简宁轻轻说,“睡着了,就好了。”
“那你就睡吧!睡醒了就都好了。”郑光明扶着简宁躺好,简宁握住他的手沉沉睡去。
郑光明等她睡熟了,就下车去取水,买了毛巾,给简宁做热敷。期间还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人,只是堵车谁也没有办法。
又过了好一会儿,车才来,看着郑光明只穿了一件毛衣就下车来迎自己,朋友都吓了一跳,说这三九天,你这是要死的节奏啊!不仅感叹爱情真是让人疯狂,问他这回不会是当真的吧?
郑光明上车把简宁叫醒,简宁挣扎起来和医生道谢,医生测了体温,简单问了几句,就说可能是累着了,又受了寒,并没有什么大碍,打一针,吃点药可能就控制的住。不过也幸亏及时,因为已经烧到39°度多了。
郑光明和朋友下来坐到朋友的车上,等着医生给简宁打完针再回去。
“老郑,我看这姑娘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你看人老赵昨天娶的新娘子,那才叫漂亮!”
“是,那叫漂亮,也就只是漂亮!她的才叫美!美你懂吗?哎!你没有长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和你这样的瞎子说了也白说。”
“哎!他们都说你这次喜欢的是二手车?”话刚一落地,头上就被郑光明狠狠地来了一记,“老郑,我的新发型!”朋友很不满。
“我是喜欢二手车,难道你就确保你的新车不是翻新的?不定以前谁已经跑了几个十万八千里呢!”
“老郑,我是和你开玩笑,你犯得着这么恶心我吗?”
“你开玩笑,我可是认真地!不信你回去查查!你喜欢的绿茶可能后面还要加个字——婊!”
说完,郑光明也打了两个喷嚏。
“看看!老郑!我看你也是有点发烧了!应该吃点药!”
郑光明一点也不以为忤,说自己确实是该吃点药,自己没准可能要感冒,但是亲兄弟你最好去医院查查,排排毒。
他一番话搞得朋友脸都黑了,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却是哈哈大笑。
一会儿医生打完针过来,手里还拿着郑光明的羽绒服,说是简宁叫带过来的。朋友啧啧称赞,郑光明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在朋友面前倍儿有面子。然后他问医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有。
医生说,打了针,一会儿可能烧就会退了,但回去可能还会反复,可能要继续吃药打针,实在厉害了,还是输液吊瓶最快。又教给他一些物理降温的方法,嘱咐多喝水。
因为医生一会儿要去接班,必须赶着回去,郑光明跟人家道过谢,送朋友走了,临走还嘱咐朋友一定要好好去医院检查身体,搞的人半信半疑,他这才回到车上。看到简宁还是闭着眼睛蜷在座椅上,就轻手轻脚地又把羽绒服给简宁盖在身上。简宁这时却握住了他的手。
“我是不是个大累赘?”她笑问,还是很虚弱。
“你就是大累赘,累赘我一天可不行!得累赘我一辈子才成!”郑光明说得一本正经,摸摸简宁的额头,觉得还是热。
“哪里能退的这样快啊!等我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简宁推开郑光明的手,却不接他的玩笑话。可能药里有有助睡眠的成份,她的眼睛又渐渐睁不开。
“你睡吧!到家我叫你。”
“你编个理由,告诉我妈我们回去要晚点,别让她们担心。”
“你就少操点心吧!这个我还不知道?你这次发烧,就是因为你最近照顾你妈妈,还要照管安安累的!还不注意休息?听话!睡吧!”
“那你放个歌给我听!听着歌或许就没有那么痛啦。”简宁又拽拽他的毛衣,这样小鸟依人的样子,郑光明还是很受用,但嘴上却是不耐烦,“你到底是睡还是听?”郑光明嘟哝着,还是选了王菲的碟给她听,简宁说听《催眠》,郑光明就调出来给她单曲循环。
一路上他把车开的很慢,不时看看熟睡的简宁,在应急车道上停了几次,去试简宁的体温,后来看简宁出了很多的汗,再试额头,已经有些凉意,知道简宁总算不烧了,心里才踏实下来。
一路上简宁的手机响了几次,先是安泰的电话,郑光明告诉安泰,简宁路上有些发烧,已经打了针,正睡觉呢。这就快到家了,不用惦记。
安泰着急,问怎么感冒了,没事吧,需不需要派人去接,又跟他道谢,谢他照顾简宁。郑光明说自己照顾简宁也是应该的,谢什么谢。安泰就不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后来接了白雪的电话,再后来竟又接了陈曦的电话,陈曦很愕然怎么是他接的电话,也没有说别的,只是问简宁到没到家。听了郑光明的回答,就说了一句,等简宁到家一定给他来个电话就挂了。
到了老家的服务区,简宁还没有醒,他又把车开进去,打算等简宁睡醒了再走,自己也买点东西吃。看着简宁额头又沁出好多细密的汗珠,睡梦中依然眉头深锁,不禁无限爱怜,然后拿了毛巾轻轻地给简宁擦拭。
简宁却醒了,问他到了哪里,他告诉简宁也就几十公里就可以到家了。问简宁饿不饿,简宁摇摇头,说自己只想喝点水。郑光明下了车,打满了水,又买了两根烤肠,两个粽子和玉米棒子,就匆匆回来。
简宁其实什么也不想吃,但实在不好拂却郑光明的好意,就拿了一根肠慢慢吃,说郑光明可以下去去餐厅叫个热炒啥的,不用担心她,他锦衣玉食怎么能这样将就。
“行了!你要是觉得拖累我了,就以心相许。”郑光明嫌她啰嗦。
“你这个比以身相许更高级。”简宁笑,“但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不像你们男人身体和心可以分开。你如果想让我以心相许,那你就不许身许妖精和狐狸,想想你能做到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如果我不再和小妖精们来往,你就同意和我相处了是吗?”郑光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简宁别过脸去不回答,默默地吃烤肠。
“我们要不要立个字据什么的?”郑光明有些鸡贼。
“郑德元家长,你要再胡闹,我收回我刚才的话。”简宁急了,郑光明哈哈大笑!他瞬间觉得自己的所有辛苦都是超值的。俯过身来,就要亲简宁。简宁吓了一跳,朝后躲开,脸却白了,“你胡闹,刚才说的就都不算。”
“不过是个吻,这还不是以身相许呢!”郑光明有些悻悻。
“怎么就一个吻?你是头猪随便拱白菜吗?难道你以为我这就要和你车震,换你一句空话吗?我同意和你来往,可没同意你为所欲为!”简宁怒了!
“看看!一点玩笑都开不得!”郑光明笑话简宁,“我是头猪,我也不随便拱白菜啊!你没听说过吗?好白菜都被猪拱了,我只拱好白菜!”他伸手要拍拍简宁的脸,简宁打了他的手一下,转过脸,还在生气,“小刺猬!你这看出是退烧了,才好一点儿,就对我这么粗暴!”
简宁把竹签和水杯都扔给郑光明,自己闭上眼侧过身不理他。
“我要只想着吻你,你刚才睡着了我可以偷着吻八十八遍,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动点心的人,我还想慢恋爱呢!你放心,心未动,我绝不身先行!”
郑光明碰碰简宁,简宁动也不动,他虽然很遗憾没有斗嘴的乐趣了,但以为简宁又要睡觉了,知道她精力还是不济,就还是拿了自己的羽绒衣轻轻给她搭上,然后哼着播放的《催眠》,开车出了服务区。
他是真的开心无比,觉得可以跟儿子好好骄傲一把了。他却并不知道简宁此刻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陈曦,再见!”一念到这个名字,简宁的心就如被炙烤,“不是对的时间,就不是对的人!不要开始,结束的可能就没有那么刺心,”
她忽然感激昨天晚上又曦的电话,还好大错没有铸成。又感念郑光明的及时到来,“或许就是这样的缘分吧!祝你幸福!”在心里简宁和陈曦悄悄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