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19日,突然想起了本科和黑鬼(他比较黑,昵称而已)一起吃水煮鱼、喝西瓜汁的日子,就给远在美国的他发了微信,他说太巧了,正好做完做梦梦到我那时帮他做挑战杯视频,然后去吃了水煮鱼。嗯,大概可以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关于水煮鱼的故事。
我和黑鬼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但是对于那时的我而言,他只是一个隔壁班的颇有竞争实力的对手而已,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每次考完试都在第一考场里大呼小叫地对答案(我们高中的时候按照考试的成绩全打乱班级排考场,所以第一考场就是上一次考试的年级前三十)。
数学和异地恋
后来,就一起来到了T大。当人刚到一个新环境时,总是趋向于和以前就认识的同学保持比较好的关系,如果后来没有大的变数,那么这两个人多半会成为好朋友。我和黑鬼也是这样,同一个高中一起来到T大的有12人,不知道为啥我俩就凑到一起去了。大一是煎熬的一年,从偏远的青海来到T大的落差太过强烈,失去了以往“考得好”的优越感,顿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尤其是数学。当然,数学只是一个总称,它包含微积分、线性代数等等课程,除了怎么也跟不上老师进度的数学,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上了大学以后,我俩都变成了异地恋(对,我们就是那种高中就早恋的孩子)。
沉重的课业负担的结果就是我俩相约一起去自习,因为本科选择了新闻专业,所以相比于他专业的数学课,我的文科数学对于他来说就是小儿科。一起自习的好处就是我有不会的题的时候可以问他,同时也能互相找到一个饭搭子(但是我们那时还没有开发出水煮鱼这项菜品)。第一学期的成绩不出意料地惨不忍睹,学分绩低到不忍直视,他大概就是考试没有考好,而我则是在所有文科数学要小测的课上都不幸地睡着了。
时间不断推进,他的课程依然繁重,我的EX还好好地呆在上海,可他的却出国了。异国恋不出意料地很快就分手了。我不记得确切的时候,但我记得是一个晚上,快到考试周了,大概是自习到教室都关灯以后,我俩骑车回寝室路过听涛时,我得知这个消息。我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只能问他伤心吗,他说了一句我至今想想都心酸的话:“我现在没有时间伤心。”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笑着的,这种笑容像是一个面具,忧伤就藏在其中,何伟在《江城》里形容过这种“中国式的笑容”。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了笑,但这是一种中国式的微笑,它仿佛是一个面具,隐藏了更深沉的情感。那些微笑可以掩藏很多情感——尴尬、愤怒、悲伤。当人们这样微笑时,仿佛有一种情感正在被紧紧地扭曲着、转移着。有时候,只需要瞥一下他们的眼睛,嘴角,甚或是额头上一丝凄惨的皱纹,你就能发现这一点。安妮的颧骨很高,酒窝很深。在那一天,我想我看见了她脸上时隐时现的忧伤。
——《江城》Peter Hessler
之后,我再也没有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隐忍的笑容。后来我才知道,当他熬完那个考试周以后,为他的前女友制作了一个小视频,结束这段感情的同时也祝她幸福。一般来说,他要剪什么片子的时候都会找我帮忙,但是这个片子并没有。我那时才知道还可以有这样的分手方式,没有吵吵闹闹,没有形同陌路,有的是对过去的感怀和对未来的祝福。同时也给自己一种仪式般的结束,以后再遇到喜欢的女孩的时候,又可以认真地去喜欢了。
大概就是在这一年,我的数学课结束了,他的异地恋结束了。
水煮鱼和西瓜汁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总是关于夏天,也是在一个夏天的午后他对我说:“我发现澜园有好吃的水煮鱼,一起去吧。”碰巧的是,卖水煮鱼的食堂同时也卖现榨西瓜汁,眼睁睁地看着西瓜从块状变成果汁流进杯子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尤其是被水煮鱼辣的整个人都在吸溜吸溜的时候,喝下一大口甜甜的西瓜汁,幸福感由内而外地升起,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我俩依然一起自习,他继续复习有关数学的东西,我就背传播学原理、背外新史、背英语单词。一直觉得我俩一起自习的状态是最好的,通过手机约好某天一起自习。也许他先去,也许我先去(总之很少一起去),先去的人在六教找一个离热水器和厕所都比较近的教室,然后把教室号发给对方。后来的人找到教室后自行找一个座位,他一般喜欢在教室前面,而我一般偏好教室后排的座位,各看各的。接水的时候看对方如果没水了就帮忙带一杯,到饭点了一起去吃饭。
当然,一般来说水煮鱼是我俩的首选,即使需要骑车走蛮远的一段路。去吃饭的时候,我一般都会霸占他的自行车后座,只是因为懒得自己骑罢了(在我的强烈建议下,他给后座装了一个坐垫,吾心甚慰)。现在回想起来,我以为这大概是友情最好的状态吧,同一间教室,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互不打扰,然后一起去吃水煮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