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13第一次接触到小说《无声告白》,那时我刚彻夜看完白夜行,面对结局我手足无措,很想从头再看一遍,看看我漏下了什么,看看我曾经一带而过的是不是后面的重要细节,可是这本小说却让我看的很累,我几乎都没有力气点击几下回到第一章。于是我打开阅读商城,想让在黑夜里无处安放的焦虑找到宣泄点。于是我看到这本书。
“莉迪亚死了,可是他们还不知道”
我抱着这是一本悬疑惊悚小说的期待打开,结果却是让我跌进了一个深邃浓郁的情感漩涡。
莉迪亚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十六岁,蓝眼睛,漂亮的棕色头发,是个混血儿,在上高中,学习努力认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家人的骄傲。
可是她没有朋友,在父母眼里她成绩优秀,有学习天赋,交际广泛,甚至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这像不像每一个小时候被父母期待的小孩。而她也的确能成为这样的小孩。只可惜她生在1961年,生在一个还在意你有亚洲血统并因此会受到歧视的“落后年代”。
没有什么文化是先进开放的,只是大家不断的提高了自己的接受程度。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美国显然没有那么高的接受程度,偷渡而来的华人,还不能抬起头行走的黑人。在日后能被平等对待的人在那时都只能像奴隶一样在夹缝中辛苦生存。
詹姆斯·李就是那时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瘦弱敏感的男孩子,要在这个抬头看别人眼神都需要巨大勇气的环境中生存。排斥,歧视,自卑,环绕了他整个的青春甚至是此后的一生,他从未放弃挣扎,也不抛弃希望,他知道时代总会改变的,自己不能被接纳自己不能融入的社会,到了自己的下一代总会得到改善。直到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内斯在游泳玩游戏时被同龄人晾在了一遍,记忆深处的伤痛翻涌出来狠狠地击中了他,内心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被血淋淋的撕开,儿子孤独的在水中摸索的身影如此刺眼,詹姆斯却只能当做什么都未发生。
然而总有奇迹会出现,总有人会给自己带来希望,自己的女儿莉迪亚就是。这样一个漂亮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她可以被自己喜欢宠爱也会被美国人喜欢宠爱,她可以在家里成为被关注的焦点,也可以在学校里成为众人的中心,她那么优秀,那么聪颖,她有蓝色的眼睛,她有能重新让这个家变回正常的神奇魔力,对正常,詹姆斯一生也只盼望一个正常,正常的被对待,正常的融入这个社会,正常被人祝福婚姻,正常的竞争获得工作的机会。
而莉迪亚是他的希望。
五十年代的美国除了对外来人种的歧视还有对女性的歧视。
1952年玛丽琳上高中时向校长提要求把自己的家政课换成手工课,可是这个要求会被视为激进,而她的母亲也是高中唯一的家政课老师,在自己一生里每当她想起自己的母亲,都会想到她从未出过故乡,想到她每日为自己做的早餐,想到那本家政书上写的“一个好妻子,应该掌握的六种蛋的基本烹饪方式”。
这不是玛丽琳的人生,这是母亲渴望的她的人生,嫁个哈佛男人,当个会烹饪会料理家事,会照顾孩子能把家庭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妻子。这是那时每个美国女人被渴望的一生。可是玛丽琳想做个医生,她在室友休息睡觉的时候仍在刻苦学习,她知道自己的梦想,知道自己不想做什么,她渴望穿上白大褂,渴望从容不迫的走过喧闹的人群,渴望她去往哪里哪里就人头攒动,她渴望收到关注,渴望与众不同。也许她的梦想会实现,也许在某一个人她没有遇到詹姆斯的世界里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
可是她遇到了詹姆斯,遇到了这个哈佛男人,开始了她结束学业,结婚生子料理家事的医生,她终归走上了她母亲渴望的道路,尽管她内心还在百般挣扎还充满希望的想要改变些什么,她试过离家出走,试过重拾学业,只是那时她却又有了第三个孩子。
相夫教子的生活不幸福吗,儿女成群夫妻恩爱的日子没有乐趣吗,可是她仍然不能从中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她是个母亲,是个妻子,但仍然只是玛丽琳自己。
可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未必自己的孩子做不到。自己可爱的女儿莉迪亚,年纪小小却成绩优秀,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有学习的天赋,她有实现自己梦想的希望。所以,在她很小的时候玛丽琳就帮其规划好了她的人生,丢弃社交生活专心埋头书本,她是个“天才”,她应该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学会各种艰难晦涩的物理生物科学知识,她应该在自己这个年龄的时候就穿着白大褂受万众瞩目。
她应该活成自己渴望的模样。
一如她母亲渴望她活成自己希望的模样。
是莉迪亚把李家一家人捆在了一起。
也是这一家人把莉迪亚溺死在了湖底。
一个人一生最聪明的时候是自己还是儿童时,她们可以轻易的感知到这个家庭里面情感的流向,感知到连成人都感知不到的隔阂与矛盾,她们无法形容出来这些是悲伤还是是冷漠,是厌弃还是嫌恶,但是他们知道,自己的爸妈不开心,自己在的这个家不开心。
孩子很聪明也很有勇气,她们有智慧也有耐心,为了让自己的父母满足为了让家庭过得温暖些,她们能想出自己一生种最绝妙的点子,甚至在小小年纪变成一个演技精湛的骗子,只是为达成父母的期望,只为了要得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孩子对父母爱的渴望,远比成年后对一份稳定工作,一份丰厚报酬,一座高堂别墅,一辆豪华轿车更深切。
还孩子终究是脆弱的,莉迪亚折断了自己的翅膀愿意陪父亲母亲在陆地生存,愿意脚踩鲜血淋淋,愿意承受格式压力去做一切自己从来都做不到的事。
直到玛丽琳找到那本被藏起来的家政书,詹姆斯意识到每日坐在楼梯上跟朋友打电话闲聊只不过是个谎言,当他们发现竟从未了解过关注过自己的女儿,莉迪亚已经溺死在了湖底。
18年12月13日凌晨三点开始看这本小说,19年1月7日才看完,中间断了好几次甚至一度想要放弃,曾经在夜晚手机屏幕的幽暗光线中泪流满面,因为从小说中看到了过去那个小心翼翼讨好父母的自己。
莉迪亚离开了,不过“还不算太晚”,还有内斯和汉娜还有莉迪亚的哥哥和妹妹,还有看到一切事实的詹姆斯和玛丽琳。
内斯已经学会了不被淹死,汉娜知道要拥抱回应父母,玛丽琳原谅了出轨的詹姆斯,她们还能拥抱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温度。
一切都还不太晚。
只待黎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