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飘着碎落的雨滴,随着灯光的跳动渐缓,飞机停在了铜仁机场。
和温柔空姐的短别固然让人心伤,但云贵十来度的雨夜,让我的念头转到了背包里的长裤。
“小伙子!”在我去换裤子的路上,有人叫住我,是一个头顶灰绿五片帽,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大叔。“你知道哪里能吸烟吗?来,给你一根。”说着,他递了我一支烟。我摆手回绝了他的烟:“不晓得这里,火车站的厕所能抽的。”
“想吸烟憋得难受。”
“您一天吸多少?”
“一两盒吧。”
...
“您也飞昆明?”
“对对,家里有点事。”
大叔做服装生意,从沧州一带进货,卖到缅甸。当下家里有事,竟然从济宁的县城打车到徐州坐了这趟飞机。我向他请教了这个行业的利润后,又问起他家乡的情况。他拉着我的手,讲起了由99条河汇成的怒江,在他比划怒江的滔滔之水的时候,我腾出手像苍蝇一样搓着自己的腿毛。话毕大叔又掏出了一本退役军人证,说自己年轻时当兵的经历,一个滇西军人的经历引人入胜,但我也注意到故事里的他家境并不好。
“您做生意的钱是怎么存下的?”
“介绍对象。”
“啊?能赚那么多吗?”
“对,把我们当地的姑娘介绍出去。”
“是自厢情愿的还是那种?”
“自厢情愿。”
这时候我停止了搓腿,激素起了调节体温的作用。
“就是说家里人同意,女孩也同意?”
“是的,我们那地方穷,给她家里人一笔钱就谈妥了。”
“哦哦,女孩过得好也会愿意嫁出去。”
“对对”
“那您把他们介绍到哪里去呢?”
“山东、河北比较多”
这话应当不假,山东河北彼时都是不穷的省份,而且从艾滋病、梅毒比率来看,两个地方也很保守。
“您猜我是哪里人?”
“你是山东人吧?”
“不是,我是河北保定的。”
“哦哦,我之前就有介绍到保定的姑娘。”
“您贵姓?”
“我姓张,张...”
“张叔,您再讲讲介绍的对象的事吧!”
张叔讲起了他是如何从云南物色年轻女孩介绍到外省的故事。首先,挑选的女孩年龄都不大,约在16-22左右,相貌不必出众,年轻就好。谈妥向女孩家支付两万元就可领走,等到人数凑齐,坐上面包车到昆明坐火车。绿皮火车三天三夜,女孩们练习用各色名贵的化妆品,学着教养颇烦的举止,静静地等待这趟不能回头的火车改变她们的人生。出了车站,女孩们已是朱唇一点,粉面莹莹。待到尽享珍馐,置办华服之后,拍了照片交给接头的人,次日被选中的女孩去和金主相亲,一面过后,未相中金主则重看照片,相中就谈价格,最终往往要比女孩家收到的那笔钱贵出几倍。
张叔说那些嫁出去的姑娘们都和他关系不错,多有联系,想必她们也认可了这样的交易。不过,色衰而爱驰,财尽而恩绝,这样的交易下破裂的婚姻不在少数,因为身在异乡,也有些姑娘遭了棍棒之苦。
随着近些年国家的政策出台,一些文化保护的拨款、旅游产业的收入让当地的条件变好,这种灰色边缘的交易从源头上开始消失了。据张叔说,前几日应老朋友之请去了山东某县城,见那处的房子反不如他们自治州本地,那笔生意也就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