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这世间温暖,能多多善待二姑娘……
我是不轻易掉泪的,若不是特别伤心,我想这世上的母亲是不会让孩子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的。
那是冬夜过后的凌晨,天未亮,寒风夹着雨丝轻撩着还未睡醒的大地,冷飕飕的风还是呼呼地刮着,村边光秃秃的树木像极了一个个秃顶的老头,已是耐不住这风的袭扰,在寒风中摇曳。尽管这般寒冷,可我依稀听见村里上学孩子们的脚步声,那不畏向前的脚步,是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和成长的坚定。
二姑娘家的孩子或许正在大步向前上学去了吧。
突然,一声有力刺耳的汽车轮胎刹车声刺破了这村凌晨的寂静,它像极了闪电后雷鸣一般,要将所有人都吼醒,我慌忙起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我跑向公路时,突然听见了二姑娘撕心裂肺地哀哭声,我急忙向前望去,只看见二姑娘两口子抱着他们家的老二坐在满是淤泥的水沟里,所有人都围着,有的人不忍看到眼前一幕都背过身去,也淌着泪,我跑了过去,话已说不出来,只能大嚎起来,我可怜的外孙,我可怜的二姑娘……
二姑娘瘫软在那里,有人赶紧去将他们两口子拉开,并赶紧将孩子送往医院,交警押着司机也跟了去,当救护车走后,所有人都惊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唯有我们的哀嚎打破了这凌晨的寂静,是祈福,是寄托,是憎恨……
所有人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了肇事车辆,那双闪的应急灯甚是碍眼,不断激起我们的仇恨,二姑娘的舅弟拿去了一块板砖,砸向了那挡风玻璃,恨它怎么就这么不长眼,硬是撞上这十岁出头的孩童。
消息还是来了……
救护车把外孙送回来了,他走了,二姑娘已经哭不出来,我亦是,这悲痛快让她窒息,一个母亲的坚强,最终还是败给了这惨无人寰的遭遇,她已经几度昏厥,众人只好把她扶回了家……
天亮了,可依旧寒冷,雨终究没停,风却温柔了许多,或许它也跟着在伤心,这样的天气,是不是外孙在做最后的道别?我想是的……
以后的梦里,我总能梦见我可爱的外孙,他那天生的调皮劲,却懂得告诉我,让我不必难过,照顾好自己,顺便要我跟她的母亲说:他很好,不必挂念。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没有告诉二姑娘这些梦境,毕竟我也是一个母亲,那种苦,我懂……
昏迷中的我,在流泪,我隐约感受到有人在给我擦掉流到嘴边的泪,那个人会不会是二姑娘?她是不想再让我尝到这泪的滋味了?毕竟这多年流淌的泪,早已不咸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醒来,有电话响了,是三姑娘的电话铃声?她来了吗?我是有点想她了。
―-节选自溱文字《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