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是日历上掀过去就不会回头的普通一天。我拧开“老朋友”的钥匙——这辆车的方向盘早被磨得发亮，仪表盘偶尔还会跳错数字，却载着我走过了无数个这样的傍晚。指尖划开歌单，那些歌名像落满灰尘的旧照片，明明是每天都路过的旋律，此刻在车厢里漫开时，却突然让眼前的街景晃了晃，熟悉的人和事就这么撞进了脑海里。我又忍不住想，当初在这条路上盼过的结局，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我们曾经都爱抄歌词。遇上喜欢的句子，会把笔记本翻到空白页，一笔一画地描，连标点符号都不肯错；要是没带本子，就盯着歌词界面反复念，非要把那句“为爱搁浅的美人鱼”“像猫一样乖巧的她”刻进脑子里。那时候的我们，总爱琢磨些“不懂温柔的人，说的永远算数吗”的傻问题，也会偷偷幻想，要是能为谁弹一首肖邦，算不算最浪漫的事？可琢磨归琢磨，转身还是会像《逆战》里唱的那样，不管不顾地追、不管不顾地闯，哪怕说不出多温柔的话，也敢把真心捧出来。其实我们原本就是这样的啊——勇敢得没什么理由，坚韧得不计较输赢，只想着把没走过的路都走一遍。
那时候甚至会因为一句歌词，就爱上整首歌。我至今记得《分开旅行》里“把心送去陪着你”的真诚，好像隔着屏幕都能摸到那份笨拙的在意；也记得某首没名字的老歌，没有一句告白，却用安静的旋律裹着温暖，让人觉得“陪伴”原来比“我爱你”更重。那时候的我们，听“断了的琴弦弹着从前”会红眼眶，因为想起了没说出口的告别；听“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又会悄悄释怀，觉得遗憾也没那么难接受；想甩掉校园压力时，就跟着唱“甩掉地球”，好像真的能把试卷和排名都抛在身后；听到“少年强中国一定棒”，又会攥紧拳头，觉得自己以后能撑起一片天。原来曾经的我们这么简单，像一艘没画目的地的游轮，从不怕海浪会把船掀翻，只好奇下一阵风会把我们吹向哪里。
不知不觉，车已经开到了地下室的下坡口。昏黄的灯光把路面照得坑坑洼洼，像一条通往过去的时空隧道，身后的夕阳明明是暖的，落在隧道口却显得格外刺眼。我熄了火，这辆车的音响早就不好了，有时会突然变调，有时又会漏了歌词，就像此刻，老歌的尾音还没散，就随着关门声戛然而止。我朝着通道口的光亮走，却被保安拦下：“晚了，楼上锁门了，明天再上去吧。”
我低头往回走，脚步声在空荡的地下室里回响，刚才的问题又冒了出来：要是当初的人和事换个走向，现在会怎么样？正愣神时，一辆车“轰”地冲了过来，车主没减速，径直扎进了旁边的车位，连头都没回。我看着那扇关紧的车门，突然就释怀了。
原来我已经十几年没抄过歌词了，现在听歌也听不出当初的细腻——就像这辆车的音响，一天比一天沙哑，总有一天会彻底没了声音。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完成的事、没问出口的“如果”，其实早就随着时光，留在了抄歌词的笔记本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