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试教的时候,我穿着略微变形的白衬衫,拿着一把旧旧的太阳伞,挡住八点半也火辣辣的太阳,站在公交站台等候家长来接我。我不断的张望马路两边,希望自己火眼金睛能认出家长是哪一个。
突然,听见一句叫喊,“喂,我在这里。”迎着声音望去,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中年女子坐在一辆红色的小车上向我招手。也许是不符合内心想象的模样,稍微有些不安的快步朝小车走去。
上了车,才看清阿姨的模样,五官精致,眼睛因为画了眼线的原因更加明晰,长长的头发松松的垂在肩上,握方向盘的双手,手指鲜红的指甲油异常显眼。身上穿的是黑白相间的薄纱蕾丝边裙子。一路上她一直叫我对她的小孩严一点……我以对大人固有的客气态度应承着,内心有些惶恐。
从公交站到她家并不远,两边的房屋大都是四层的别墅,门前用围墙把周边团团围住。
开门看见一个很有灵气的女孩和一个胖胖的男孩,女孩瓜子脸,皮肤白皙,有一双同她阿姨长得很像的眼睛,身高已经和我差不多了,穿了休闲又时髦的运动装。看见我的到来,停下正在吃的早餐,问了一声“姐姐好。”又继续拿起筷子。我知道,这就是那个我要接下来要教近一个月的学生。
“快点吃,老师都来了。”阿姨拿着一杯牛奶端到她的手里,一面催促道,又笑盈盈的看了我一眼。
“没关系,慢慢吃。”我尴尬的回复着。
她数学基础很差,虽说已经小学毕业,但还要从三年级开始补起。三年级的题还有很多不会做,连正方形,长方形的周长和面积都不会算。不过她的态度很端正,千篇一律的计算题都乐意一个个去算,我说要挑些给她做,她也忙说没事,看着她认真算数的样子,我心里甚是欣慰。
多来了几天,发现只要她妈妈不在的时候,她就找各种话题跟我聊。
“等我爸回来,叫他给我换苹果7,这个OPPO R9角上的钢化膜都破了。”
“我在海南上学的时候,一到节日就有一桌子的礼物,拿都拿不完。”
……
我暂停都停不下来,或者一会说被蚊子咬了,喷完花露水喷,用大把大把的纸巾擦干又喷。或者说手痛,脚疼,鼻子疼,我不能不让她休息,毕竟人家身体不舒服,虽然很可能是装的,我也是很无奈。
后来,她妈妈去了海南,没有人管她了,她更加放肆,在我面前说她妈妈的坏话,上课的时候闲话讲的更多,小动作不停,根本没有办法上课,布置作业时按住我的手,只能布置一点点。
这些我还不至于教不下去,但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令我火冒三丈。她说想来我家,如果她家人同意的话我自然没有意见,但看起来是不会同意,我就没说什么。
“如果我来不了的话,那就你帮我买,我要买皮筋,还有手机套,钢化膜,就这三样。你要去市区买,最好去三福,之前我姐在三福看见有好漂亮的皮筋。你学校门口没什么东西,而且又丑,质量又不好,我等我爸爸回来会给你钱。”她双手插在胸前。
“你怎么不叫你姐给你买,你姐不是在市里上班吗?我学校离市区很远的,我在学校门口给你买皮筋,就当送你,其他的就不买了。”我无奈的说道。
“我姐没有空,你不给我买,我就不听话了。”她嘟起嘴吧赌气。
“这样吧,下完课你在我淘宝上挑好,我再给你买。”
她一下来了兴致,笑了起来,露出她的虎牙,下半节课却并没因此而更认真。
下课后,她在我手机淘宝上看手机壳,我无聊想跟她一起挑,她却拿着手机躲开不给我看,我站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说以前她挑东西也不给她妈妈看。
过了半个小时,看她还没有要就结束的意思,直到她姨回来,才把手机还给我,我离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删了任何一个。坐在公交车上打开购物车一看,我的天,岂止三件,各种手链,杯子,娃娃……十多件,我走后还继续给我发链接。
临近开学,我打算25号去北京穷游,本想走之前结完工资放纵一次。打电话提前跟阿姨说明情况,但阿姨说没有支付宝,也赶不回来。现在身上钱不多,不结工资的话,根本没办法去北京,也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买这么多东西。跟她说明情况,她不但不理解,还各种威胁我。
突然陷入了心情低谷,一阵悲伤。她多才多艺,家境殷实,但我听到的更多的是炫耀与谎言,因为她的话总存在很多矛盾。我从不拆穿,我害怕她幼小的心灵会受到伤害。她活泼机灵,但更多的是小机灵和不可理喻,我很少跟她讲大道理,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虽然我知道她迟早要明白,但我总是觉得她还小,不明白我们这些人闯荡了20年的生活总结的苦口良药。
面对这样的小孩,这背后的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六年级小孩,该怎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