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最思念的人是谁呢?现在正值新冠肺炎防控时期,过年期间,我们没有回老家,算算前后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公婆和妈妈了,对他们自然也是思念的,但我这篇要回忆的人,是我的爸爸,他是我最思念的人。
我的爸爸,细细算来,离开我们已经有10年了。在我大二的时候,因为一次感冒,引起肺部感染,离开了我们。我现在想起来,当时的一切都还非常清晰。
09年冬天,快要期末考试了,我跟所有备考的同学一样,整天都泡在图书馆里。晚上10点闭馆后回宿舍的路上,有时我会给家里打个电话,说说自己的近况,问问他们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可以分享。我先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又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接通后,他说还在小区楼下跟保安老大爷聊天,奇怪的是,电话里听上去很安静,因为平时大家都非常坦诚,我也没有多问,嘱咐了他早点回家就说下个话题了。跟爸爸通话结束后,妈妈的电话来了,上来就解释了句爸爸已经休息了,两个人的口风居然不一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当时因为听上去妈妈马上就要睡了,我就没有多问。第二天再打过去细问的时候,爸妈细细解释了原因,爸爸自己住在病房里,妈妈回家收拾东西,也解释了天气变化的原因,对对气管炎患者不太友好,所以住院观察一下,问题不大,临近期末考试让我不必太担心。至此爸爸生病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一边准备期末考试,一边关注他的身体情况,中间也通过几次电话。
我谈了对象,一个白净的浙江男孩,这件事情在确认男女朋友后的几天,在电话里告知了爸爸,还告诉他这个男孩子是我的同班同学,以后放假回家有一起坐车的伙伴了。爸爸听到后,说相信我的眼光,我看中的人肯定不会差,我的心里很高兴。后来的一次电话里,他说最近买了吸氧机,等出院之后,回家也可以吸氧了,天气冷的时候,空调开起来,再不能轻易感冒了。我问真的没事吗,可不能谎报军情,我们还有说有笑。但我内心总觉得不太放心,于是打电话给上海的堂姐,想背后打听点消息,在表达了我的不安之后,姐姐只是说没什么大事,应该都还好的,让我不要瞎猜。连我最信任的眼线都这么说了,我就没有再怎么担心,安心准备期末考试了,中间爸爸还给我打了一次生活费,我也是有点奇怪,明明都快要放假了,就算资金紧张,再坚持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的, 但想着,手头上宽松一点,也不是坏事,就听之任之了。转眼到了期末考的前一天,上午起床洗漱完,我对着衣橱里的镜子涂脸的时候,接到了阿姨的电话,电话里跟我说让我回家一趟,爸爸的情况不太好,买当天的票回家。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坐的是什么车回家的了,我家在江苏中部地区,依稀记得09年的时候京沪高铁还没有通车。挂了阿姨的电话,我先跟辅导员说明情况,拜托他帮我处理好课程缓考事宜,导员还贴心的问我有没有钱,我说有的,爸爸近期刚给我打了生活费。出发去火车站了,我的男友同志非常义气的请假来送我,我非常感激。在去火车站的大巴车上,我们坐在车的最后一排,我一直靠在他的肩膀上流泪,忽然感觉到一滴液体滴在我的脸上,一看他也哭了,他说他也很爱他的家人。一路无语,把我送进站他就回学校了,后来才知道,他没有立刻回校,而是去结着厚厚冰层的海河上走了很久。
我依照跟阿姨的约定,在南京下车,因为南京的表叔和表婶会在那边跟我汇合,我们一起回去。从开始,阿姨都没有跟我细说爸爸的情况,只是说情况不太好,到我跟表叔汇合了,我询问具体情况,他们都只是说回去就知道了,估计是怕我 一下子接受不了,不知道如何开口。可其实,我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
从南京到家乡,在高速路的出口,家里来接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我见到了阿姨,为什么阿姨来接呢,因为长辈里她的年龄跟我和姐姐相差不大,我们平时相处的很好,无话不谈。上车后,我问她现在什么情况,她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这帮大人,都以为小孩子这么好骗呢。于是我终于知道,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之前我的所有疑虑和不安,都是真的,是血浓于水带来的感应。
我的爸爸,因为肺功能衰竭,在快要出院前夕,病情突然恶化,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回来的这天,大概是已经举行告别仪式了,家里来了很多人,我还没有见到妈妈。我被阿姨等人带到房间,看到了爸爸静静地躺在那里,我一眼也不敢多看,继续往里走,看到了妈妈。因为照顾生病的爸爸,她显得有些瘦削,看到我之后,好像所有的坚强,都卸下了一样,抱着我说,怎么办,我们的大树倒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没有哭,甚至没有流泪,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说,没关系的,小树已经长大了。我配合着长辈们口中的各项习俗,送爸爸最后一程。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离我很近,就像是日常睡着了一样,他的脸,他的手,我都曾经细细的抚摸过,可这一次我却不敢再去触碰。
这一篇写的很像流水账,但这就是我想记录和表达的。有一些细节,我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爸爸的离开对我的人生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所以哪怕是流水账,我也想尽可能细致的记录下来。在之后的生活中,我记住了这段经历,但没有过多的沉浸在伤痛中,而是通过一遍一遍回忆跟爸爸妈妈相处时的美好回忆,一边认真生活。这也是我跟妈妈的约定,两个人都要认真的好好活下去。之后就是继续学业,考研,工作,结婚,生子,照顾家庭。按部就班的生活,思念却不沮丧,这两年想要记录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正好也慢慢开始有自己的时间,就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记录下来,也是怕又一些珍贵的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