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就是我。我该如何证明我是我?
…
“生命或许无法被延长,但人生可以不被浪费。也许你无法选择出身,但你可以选择未来。第二个你,让人生重获新生。”电视上又在播放仿生人的广告。
十年前,科学家终于破解了人类大脑的秘密,人类终于完全征服了情感,思维,记忆。终于我们迎来了从人向神的进化。但迫于道德舆论的压力,这项技术始终未被开放应用。但潘朵拉的魔盒一旦开启就再也无法关闭了。两年前,政府通过法案,允许未来人类公司在不危害社会并获得本人的允许的情况下进行对仿生人的商业开发。一夜之间,许多名流政要都拥有了自己的“替身”。现在,一个歌星甚至可以同时在世界各地举办演唱会。而且人们完全无从分辨,公司宣称,“替身”将会拥有与本人完全相同的记忆,思维,除了本人以外,任何人都无法区分。
“喂,您好!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公司的产品…”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伊芙拨通了未来人类公司的咨询电话。
直到几分钟以前,伊芙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想要拥有另外一个自己。而当医生告知她,她已时日不多时,她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这个疯狂的念头。她和丈夫伊凡才刚刚结婚不久,他们是如此的相爱,她该如何告诉丈夫这个噩耗。不,我不该告诉他,伊芙心想,我不该让心爱的人为我而伤心。又或许,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爱人以后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如果一定要选择另一个人,为什么不选择另一个自己呢?
“贵公司的产品真的不会被别人分辨出吗?”
“是的,我们以公司的信誉担保。”
“可是如果完全相同,那替身自己了解自己是替身吗?”
“我们会在替身中植入一条最高命令,它会完全听从于您本人的命令。”
“那…那如果我不想植入这条指令可以吗?”
“只要您愿意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要提醒您,您要为您做出的决定负责,一旦产品完成。您可能就再也不是您自己了。”或许是见惯了奇奇怪怪的客户,电话那头的声音仍然毫无波动,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找了个机会背着丈夫,伊芙前往了未来人类公司完成了数据采集。不久之后,产品制作完成了。伊芙本打算替身制作完成之后自己就离开丈夫,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悄悄地迎接自己生命的终结,但她发现自己无法放下自己的爱人。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和自己的替身轮流陪伴丈夫度过自己最后的时间,也顺便检验这个替身。伊芙和自己见面了,这是实在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面对面看着自己,她忽然感到一丝惊恐,我真的是我吗?伊芙开始了这种如同间谍般刺激的交换生活。当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丈夫与另一个自己的浓浓爱意时,她觉得自己很辛福,她发现自己的丈夫远比自己想象中的爱自己。如果他发现自己爱的是另一个自己,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伊芙有时会恶趣味的想,只可惜他不可能会知道的。
...
“亲爱的,我有些事想...想问问你。”这天伊凡的语气显得有些奇怪。
“什么事?”伊芙正像往常一样准备晚餐,并没有注意到丈夫的不同。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觉得你最近仿佛...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伊芙心里一惊,却又觉得格外的甜蜜,自己都几乎分辨不了的两个人丈夫却能感觉出些许的差异,足以看出自己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如果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一切都会过去的。”
伊芙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相对于丈夫对自己如此真挚的爱,自己显的有一些卑鄙。也许我不应该独自决定他的未来,我还是告诉他真相吧,他应该拥有自己的选择权,让他来决定要不要和另一个我共度余生。他应该会原谅我的自私吧。
“那把另一个你也叫来吧,让我们一起来解决这件事。”伊凡得知全部事实后显得很平静。
半小时后,三个人坐在了一起,气氛显得有一丝尴尬。和自己讨论自己的去留,应该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无法想象的场景。两个伊芙都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决定权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伊凡的手里。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等待伊凡的决定。
等待总是令人惶恐的,伊芙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爱的是你,尽管她和你一模一样,但她不是你,如果有一天你终将离去,我愿意独自怀念你一生,也不愿意和不是你的你共度余生。”
伊芙听着丈夫的真心告白,眼眶不禁湿润。可当她睁开双眼时,她却惊讶地发现丈夫牵着的不是自己的手,这些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内心泛起一丝苦涩,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我最终不再是我了。她想解释,却发现没了那条最高指令,似乎自己也无法区分自己了。我既然不是我了,那我应该是谁?
“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因为我妻子的天真,也不会有你更不会把你卷到这件事中,你不是她,不必为她承担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可以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开始你自己的生活,真的很抱歉。”伊凡的话仍旧很贴心,却让伊芙感到一丝悲凉。
公司确实没有欺骗我,即便我最亲近的人也最终认错了自己。伊芙心想,只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到头来,不仅失去了爱人,甚至搞丢了自己。不过也好,这不正是自己最初想要的结果吗,在未来的某一天面对健康的另一个自己,他会明白我有多爱他的。
伊芙离开了那座城市,准备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结束这一切。她再次前往了医院,准备去面对自己最后的时间。
“医生,请问我还剩下多少时间?”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不短,问这个干什么?”
“可是我不是患了绝症吗?”
“没有啊,你很健康,什么病也没有。”
...
原来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