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是什么?对于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情产生“为什么”的疑问时,就产生了荒诞,更多的是一种感受,荒诞就产生于“这种对人性的呼唤和世界不合理的沉默之间”的对抗。加缪称之为“在非人性因素面前产生的不适感,在我们所见的东西面前引起的堕落就是荒诞”,荒诞是“人与世界之间的唯一联系”。
在加缪看来,没有任何一种命运是对人的惩罚,只要竭尽全力去穷尽它就应该是幸福的。对生活说“是”,实际上是一种反抗,就是在赋予这荒诞世界以意义。没有什么明天,没有什么来世,要义无反顾地生活,人若为了寻找生活的意义、为了某种目的或者为了某种偏见而生活,就会给自己树起生活的栅栏。
关于书名,确实是一个神话故事,梗概是诸神处罚一个叫西西弗的人,令他把一块巨大的岩石不断推上山顶,而石头因自身重量一次又一次滚落。诸神的想法多少有些道理,“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
加缪称西西弗是个“荒诞英雄”,他藐视神明,仇视死亡,全身心投入到了无用又无效的事业中,出于对大地的无限热爱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西西弗的内心是什么时候产生了热爱推石头这件事?即使这件事是徒劳的,历尽艰险推到山顶的石头还会再次滑落,他必须再次把巨石推向山顶,这种兢兢业业,乐此不疲是悲剧性的吗?荒诞吗?当今的打工人何尝不是终日都在完成同样的工作,这样的命运是不是和西西弗所做的事情一样的荒诞呢?这种命运只有在有意识的偶然时刻才是悲剧性的。
明明知道结局,却想死死抓住过程,巨石滚落的一刹那,心里会有多绝望?一路走过,自己变得比手中的石头还要坚硬,然而心窝里,藏着的悲伤不肯被风化侵蚀,每到达一次山顶就疼一次。
西西弗回头走向巨石,可以是痛苦的心情,这就是巨石的胜利,但这个工作也可以在快乐中进行,只要他不屈服于诸神认为的“最严厉的”的处罚,他的悲剧就不算真正开始吧。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推石上山是他的事情,当荒诞的人深思自己的痛苦时,美妙细微的声音就会回荡左右。
西西弗这个希腊神话人物推石上山、永无止境的苦役无疑正是人类生存的荒诞性最形象的象征;但同时,他又是人类不绝望,不颓丧,在荒诞中奋起反抗,不惜与荒诞命运抗争到底的一面旗帜。因此,与其说《西西弗神话》是对人类状况的一幅悲剧性的自我描绘,不如说它是一曲自由人道主义的胜利高歌,它构成了一种既悲怆又崇高的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