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假期让胖哥和我有些无措,拥有大把时间去挥霍带来幸福的眩晕感让我们一时有些找不着北,但好在大家都是有想法的人。窝在家里猛追了几天海贼王以后,被唤醒的沉睡意识,伴随着懵懂,想去开疆辟土的冲动在血液里叫嚣。
对胖哥来说,食物永远是出发的动力源,围绕十字街为轴心吃遍方圆几里的美食是我们的最初设想。那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走街串巷”,我们像浴血沙场的将士一步步拓展自己的领地,天气预报持续的高温预警依旧不能摧毁我们的热情分毫,一个夏天下来,胖哥顺利的从一个胖子变成了一个黑胖子。
这大概是我在无知年纪里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事。
后来再回到江城,十字街那一带的房子大部分已经拆迁改造,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古朴模样。我依旧很怀念那里一块钱一个的老婆饼和锅盔,老板用心把它从煤炭炉子里取出来,打包装好。那是只混合面粉和油盐的简单味道,至多撒上一层辣椒面儿,现在人们越来越挑剔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只要想要基本都能尝得到,但我总觉得它们少了一丝纯粹,多了一分过度修饰的累赘感。
直到江远补完课放假,我们才基本结束这种群龙无首的状态。这个夏天发生的许多事至今想来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比如,胖哥和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收到了一中的录取通知。
那一届教育部为了均衡教学资源,实现就近入学,对小升初的入学制度作了些微调,具体措施有些类似如今的“划片令”,成绩不再是决定入学的重要标准,胖哥和我借助地理上的优势如愿以偿地被划进市一中,这着实是一件大事,两家人都高兴坏了。
胖哥的父亲当即决定包下本市最贵的酒店大办一场,这对他来说可算是个从天而降的喜讯——他家“兔崽子”不仅帮他省下了一笔赞助费,以前搭出去的份子钱也能借此机会收回来。
胖哥的升学宴办的很气派,院子里但凡有职称的人都不好在这件事上驳了胖哥父亲的面子,毕竟私下的交情对彼此的工作大有裨益,大家都是聪明人。
胖哥的父亲搂着胖哥的肩膀穿梭在酒席间来回敬酒,应付着四面八方的贺词,笑得眼角边堆满褶子。江叔叔一家的到场更是给足了胖哥父亲的面子,他眼角的褶子更深了。
江远和胖哥简单打过招呼,径直走到最角落的一桌坐定,他素来不喜排场,也疲于应付江叔叔工作圈的朋友,说实话,他能来这儿让我有些意外。
不断有宾客离席,绕过大半个会场来江叔叔这桌敬酒,顺便夸赞一下江远的才华。他那时几乎活成了院子里的楷模,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江叔叔在局里依旧顺风顺水,步步高升,命运似乎格外纵容他,让他有资本,保留自己桀骜的本性,不遗余力的生活。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也逐渐放开了,这场以胖哥为主角的升学宴最终演变成大人之间的觥筹交错,推杯问盏。酒后余兴未散,胖哥父亲还贴心的为大家组了几局麻将,除了几个还未尽兴早早上桌等候的牌友,余下的领着孩子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