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把我们送到家,天也黑了,大姐把我拉到一边说:不吭声就走了,大晌午咱爹妈都去地里找去了。看一会儿咱爹不打你呢。
打了没打,忘了,我好像没挨过打,父亲瞪我一眼我都怕,母亲脾气好,谁也没有打过。
母亲说小舅舅:你吃点再走吧,刚蒸的gan di(土语),不是馒头,只能这么说了,又不好说是窝窝。小舅舅说,啥好吃的啊?母亲掀开大锅盖,黑乎乎的一大篦子窝窝头,小舅舅看了看,篦子边起几块小红薯,舅舅拿了一块走了。
这个情节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小,没啥感觉,只知道又是黑窝窝头,小舅舅准是先难吃没吃走了。
现在为什么哽咽了呢?
为什么眼泪扑簌簌直落呢?
当时小舅舅是啥心情呢?
母亲又是啥心情呢?
此刻,我是躺在床上记录的,眼泪模糊了眼睛,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为母亲的不好意思难过,为当时的生活不易难过,为舅舅的难为情难过……
后来,再去姥姥家就是去干活。
我十二岁以后就会做点针线活了,再去姥姥家时,姥姥娘给我安排了好多活,柺线子,缠穗子,坊棉花,这些活就在炕上放着,吃完饭随手就能拿起。
姥姥娘干活也快,脾气也暴,姥姥经常被姥姥娘吵,(姥姥娘,姥姥的婆婆)姥姥也不反驳,都是默默的收拾着家里的杂活,姥姥孩子多,孩子断奶了就就由姥姥娘带着。母亲说,奶奶比妈都要亲。
姥姥娘不能见我有一点玩的时候,放下碗筷就去拐线子,缠穗子。78年我家里生活也好些了,能吃上混面馍馍了,也懂点事了,出门不能光为了吃而吃了,也就不愿意在住亲戚家了。
母亲说我从小就不吃话,就是不易别人吵我吧。学做针线活,我一学就会,二姐写几遍也不会,母亲就经常吵二姐,还手把手的教二姐学做针线活,母亲教二姐的时候我就仔细看着,二姐没学会,我就会了,母亲自然就不吵我了。
母亲经常说,这叫打骡子马也惊!
因为我不吃话头,不易说,最后一次住姥姥家,记得午饭前睡了,也做好饭了,我也醒了,姥爷说了一句,“黑,挺会醒,也做好饭了,三妮也醒了”就这么一句话,不是很正常啊,可是啊,我就哭着没完没了了,饭也不吃了,心里想着,住了好几天了,愿意回家了。哭吧!
姥爷实在没法了,就说,好好好,赶快把她送回去吧。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住过亲戚家,哪也没去过了,没有姑姑,没有姨,除了姥姥家能去谁家啊。
现在,哪也不愿去,闺女家也不愿意去,白面馒头不稀罕了,自己在家偶尔还吃些豆面窝窝头了,野菜了,刚好今天拔了一些马苋菜,发了面,一会捯饬捯饬几个菜窝窝头。
说了那么多,突然又不想吃窝窝头了呢?自己也知道,现在这哪是真的愿意吃窝窝头了,是山珍海味吃的多了,油腻的东西吃的多了,偶尔吃一次野菜啊,窝窝头啊,改改口味罢了,如果,真的让回到过去,天天吃窝窝头,谁都不愿意的。
现在中国在世界上已遥遥领先了,谁让我们倒退,我们全国人民谁也不会答应的,中国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