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人提起作家路遥的时候,我都静静地保持沉默,不插话也不评论。前年认识了一位朋友,昨天闲聊时又一次提起路遥,我沉睡已久的思绪便在夜深人静之时苏醒起来。
初中时,常常异想天开自己笔下的文字能够变成铅字。高中时,写文章便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甚至在高考的前夜,我仍在完成所谓的小说《苜蓿》。后来,我落榜了,不得不去复读。
那年,我曾给路遥老师写过一封信,且不久就收到了回信。这在当时,骄傲、激动之情真可谓无以言表。那封信迅速传遍了整个校园,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八句话。
我们上学那会儿,夏收时学校会放十几天的忙假,以便帮助家里颗粒归仓。我和姐姐搭档得很好:姐姐摇筛子、我簸簸箕,姐姐打扫帚、我扬麦子。年年如此。记得那年,我们上高二。忙假的最后一天,我和姐姐把场里碾打出来的麦子大都清扬出来了,唯独剩下场角那一小堆。妈说,走吧,天不会那么邪门的。夏收天人们都是“龙口夺食,颗粒归仓”,所以都争取在变天下雨之前完成粮食的碾打、清扬、装袋工作。妈的意思是说天不会邪门到我们只剩一点没清扬出来而下雨吧!然而,天就是那么邪门,当晚就下雨了,而且一下就是好多天,直到把那堆麦子下得出了芽。
我和姐姐就悔呀悔,悔我们要是加把劲儿,一鼓作气,把仅剩的那一小堆麦子清扬出来就好了。于是,我就把这件事写成文字寄给了路遥老师。说实话,当时咋写的,咋寄的,咋收到回信的,到现在我都像做梦一样。不过,有一点很清晰,那就是从那以后,热衷于写文字的我便更加痴迷了。
从小我的身体就比较瘦弱比较爱生病,可是我常常告诉妈说我长大了要当作家。就像今晚一样,别人都睡了的时候,我就悄悄爬起来,伏案提笔。终于累到进了医院。妈就把我收集的名人词句、通信、习作本及好多素材都悄悄地塞进了灶炉里。那天妈特意给我做了碗鸡蛋醪糟汤,细腻而委婉地告诉我路遥老师去世的消息,并说出了反对我长期伏案写作的原因。惊愕的我望着满头白发、一脸苦楚的母亲,顺从了。就此搁笔,再无熬夜。
后来,路遥老师便是我的一块雷区。大学时代,我甚至不曾真正动笔作文。直到前年,孩子幼儿园要求仿写一篇《七色花》,姐姐把我仿写的文章读给妈听后,妈坐在我书桌前,轻声说:“唉,我知道这么多年,你有一块心病,就是写作。那时路遥病成那样还要写文章,结果……妈担心你的身体啊!要是我不拦着,说不定你现在也有出息了呢!”我笑着拉着母亲的手说:“还真是的,妈你有可能扼杀了一名大作家哦!”
如今,闲暇之余,偶尔我会记记随笔、写写日志。也时常会想起,路遥老师那封朴实、亲切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