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茨 2018-08-27
1
七点半下班回到家，便开始中年妇女的带娃日常。
给娃定的幼儿杂志到了，便带着她开始学，少儿英语，少儿地理，妙趣横生，娃学得不亦乐乎，打哈欠也坚持不睡。
一直到九点，我催她洗漱睡觉，到九点半才躺到床上。
哪知，今天她反常地在床上翻滚到十一点，才朦胧睡去。
2
在床上，她说不完的话。
（1）
一会说：妈妈，我和你睡两天，再去和婆婆睡两天。我轮流陪你们。
我问：为什么呀？
娃：因为我陪婆婆的时候，怕妈妈孤单；我陪妈妈的时候，婆婆就孤单了。我轮流陪你们的话，你们就都不孤单了。
——喔！她要把她的爱平等地分享给我们。
（2）
一会说：妈妈，一到晚上我的眼睛就老是想流泪。
我问：为什么呀？你眼睛不舒服吗？
她答：不是。因为我想我爸爸了。
然后，嘴里哼哼有词：我想飞，飞到重庆看爸爸……
——喔！亲爱的孩子，她还没有接受爸爸身处外地的事实。
（3）
一会说：妈妈，我今天又去沃尔玛了。
我问：去买什么呀？
没买什么。我去看书。
我好奇：看什么书呀？
看公主的书。妈妈，我在家里找呀找呀，都找不到公主的书。
那你可以买一本你最喜欢的回来，这样就不用天天去啦！我说。
可是，公主的书好贵呀！要二十块钱一本。妈妈，我们不是要节约用钱不要浪费吗？她郑重其事地说。
我压抑住内心的震惊和心酸：可以买的，妈妈答应你。明天你让婆婆带你去买，挑一本你最喜欢的买回来。
她欢呼雀跃：妈妈，我的好妈妈，我还想买一本公主的贴画，可以吗？
可以呀！我说。
——喔！她才这么小，就懂得了为大人分忧。
（4）
我们在看书的时候，我说：我们给爸爸打视频电话，好不好？
她严肃地说：妈妈，专心做完一件事情，才可以做另一件。
说得好有道理。我乖乖放下手机。
把她安顿在床上后，我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查看微信聊天。
她立马说：妈妈，放下手机，立地成佛。
简直啪啪啪打我脸。我再次乖乖放下手机。
（5）
中途单位领导打电话来问一个材料。我接完电话，她问：妈妈，你明天可不可以不上班，接果果来我家玩，好不好？
我说：不可以呀！妈妈要工作呢！我们周末叫果果来玩。
她立马眉开眼笑。
（6）
前几天，走在去沃尔玛的路上，她突然说：妈妈，你生个弟弟妹妹陪我玩，我带他们长大，好不好？
我一口回绝：不可以。是祖祖教你这样说的吗？
她老老实实地承认：是的。
那你认为她说的有道理吗？
她毫不迟疑：我觉得，有道理。
我不客气地打发她：下次你回老家，告诉祖祖，不要管这么多，好不好？
她答：不好。没道理。
我：……
3
娃乖巧懂事得让我既欣慰又惶恐。
欣慰是必然的。但惶恐则是出于一贯的自我反思和自我批判精神。
她懂得疼人，想把我和我妈的感受都照顾到。
我相信这是她作为孩子出于对我们的爱的纯善的本能，又担心是她早慧的心性过早地承受了沉重的心事，小小就懂得了察言观色，努力来平衡大人之间的微妙心情。
她懂得分担，理解家里的经济状况而克制自己的愿望。
我相信这是她作为孩子因为遭到拒绝而作出的暂时的让步，又担心是自己无意中用付出感和牺牲感绑架了她幼小的心灵，让她感到了匮乏、意识到了自己身上有责任。
我在她无意中表达的话语中，揣测着与大人无意中的言行的关联。
4
我反思，是不是因为她昨晚说去陪婆婆睡的时候，我故意撅起嘴巴逗她：那妈妈今晚上好孤单哟！
于是，小小的单纯的孩子，便想了这么个两全其美、互不伤害的法子：轮流陪？
我反思，是不是因为那天在沃尔玛，她看中一套魔法小仙女的道具，我一看，269元，觉得有点贵也很不值得，便拒绝了她的要求，对她循循善诱：我觉得这个太贵了！妈妈卡上的钱不够。而且，家里经济紧张，我们最近要节约用钱哦！我们买其他的，好不好？
最后买了其他的给她。
我自诩，自己从来讨厌用付出感和牺牲感来绑架孩子，对她的要求都是能满足尽量满足（除了个别无理要求）。就连父亲母亲有时候对她说“这是妈妈给你买的，要多少多少钱，你可不要忘记呀，要记得感谢妈妈”这样的话，我都非常反感，极力反对，告诉父母下不为例。
但小孩子的心是单纯而敏感细腻的，会不会就因为我那天无意中的一句话，便给她小小的心，压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呢？
5
我相信孩子的至纯至善至诚至真。
孩子的灵魂是自由的。我们能禁锢的只是他们的身体，而不是他们的灵魂，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我们永远也不能达到的明天。
但我也是第一次为人母，一路摸索、一路前行，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想要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不满足于合格、而想要做一名优秀的母亲。
我为之而努力，也为之而不断怀疑自己，不断反思自己。
前路漫漫，有你相伴，不觉艰辛。亲爱的孩子，感谢你，在彼此的人生路上，让我们一起成长、相互成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