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纪念我的爷爷。
最近几天南京下起雨来,空气里夹杂着阴冷的气息。适逢周末,索性睡到了自然醒。早晨醒来,外面的世界仍然是幽暗没有生机的颜色,摸起手机,翻了一遍朋友圈和公众号,看到很多吃饺子和祭祖的讯息,才知道今天是冬至。
冬至有祭祖的习俗。前些天看到消息,二叔准备周末回老家上坟烧纸钱,不觉我的爷爷已离开人世两年有余。
两年前那个冬天的清晨我在睡梦中被惊醒,收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说,爷爷快不行了,让我赶紧回来见最后一面。我百感交集,给公司领导发了消息请了假,匆忙踏上回程的高铁。路上耳机里一直循环着许飞的《父亲写的散文诗》,无尽的回忆翻涌起来,我一时难以招架,在车上簌簌落起泪来。
回到老家时大概正午,进门看到爷爷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跟我上次见到时已大不一样。亲人们都早已在家守候,空气中一股挥散不去的凝重和压抑。到下午时,爷爷把我叫到床前,说,“我感觉一时半会还去不了,你先回去上班吧。”爷爷的语气平缓一如往常,仿佛死亡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寻常的仪式,我一时理解不了这份坦然,于是手足无措。亲人们也觉得合理,于是叫我先回去上班,过两天再回来。没什么主见的我于是回到南京。
那个周末我在南京等待着老家的消息。晚上一个人去附近的电影院看了场电影,我不想把电影算到娱乐的范围内,特别是这个时候。那部电影叫《寻梦环游记》,此刻我不愿意再去回忆电影的内容了。我只感谢播放电影的程序是需要关灯的,因为这样陌生观众就不会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在电影院哭成泪人了。
后来我再接到消息回到老家时,爷爷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离开了这人世。至此我才意识到,我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后来我听三叔讲,堂妹远在千里之外的广东,年纪小,在上小学,那时暂且没回到老家,有一天跟爷爷用手机视频聊天,小姑娘很窝心,视频里用稚嫩的普通话一直讲想念爷爷,爷爷只能勉强回应。第二天清晨,我那病重的几日不曾进食的爷爷,让旁人把他扶起,喂他点稀粥。我的三叔讲起这事也是情难自已,他觉得爷爷突然间似乎心有不甘,试图在和命运抗争,他对这个世界仍有很多不舍,然而,现实是苍白无力的,爷爷早上喝下去的一点点稀粥,很快就被吐了干净。——那可恨的胃癌已经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
我的爷爷是个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在田垄间劳碌操劳了一辈子,黝黑的皮肤和干瘦的体型似乎很多年都没有变化过。爷爷总是做的多,说的少。如果我有什么继承爷爷的优点的话,我想就是很少夸夸其谈。他心思细腻,但表达得很少,这一点我跟他也很相像。他喜欢做事情,喜欢做一些实际的东西,喜欢做一份值得称道的事业…突然间我才意识到,我的身上有着那么多爷爷的影子。
爷爷去世之后,一瞬间我的心灵仿佛没有了归宿,我称之为家的那种感觉竟然好像被削去了大半。我知道这只会是个起点,一切都不会回到最初的样子,甚至未来的很多事情都会向我不情愿的方向发展。我无能为力,只希望自己也能有那份坦然。
我对于转世、灵魂、天堂、神灵这类事情完全不相信——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死亡对于我而言意味着彻底的虚无。或许,趁着还有时间,更爱生者,更爱自己,是对逝者最好的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