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是我记忆里最美好的地方,虽然现在已经模糊得没有方位了。印象中是在一个山坡上的院子,有一座上房,上房右侧是厨房,还有三间或两间厢房,院子前面有几棵核桃树,好像其中有一颗是舅舅家的,但那个时候我从没有见过舅舅。院子后面有水窖,还有两条泉水从院子两侧流过。院子不远处有一个麦场,用来打麦子、晾粮食的地方。这个叫北场的小村庄就是我曾经的乐园。
(一)
关于外婆的相貌,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相对于之后的艰难,在外婆家是我最舒服惬意的日子。那时我很调皮,很讨人嫌,但外婆从不嫌弃我,也从不骂我、数落我,在外婆眼里我什么都是好的。在外婆家,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做我想做的事情,因为外婆都会护着我。在外孙辈中,我是最年长的,想来外婆若在世,对于其他表弟、表妹,也会喜欢的不得了。
有一次,我和我妈去外婆家,外婆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松肉,当场就被我妈数落,松肉是一种用油炸的面团,80年代,农村的条件很差,松肉属于奢侈品了。下午,我妈和小姨在厢房,突然听到外婆在厨房大声叫喊,大家赶紧跑到厨房,看到灶台油锅上了起了大火,火苗冲到了屋顶,原来是外婆给我炸松肉,但是由于不经常做,没有掌握好油的温度,以致于油温过热起火。三姨说外婆为了给我炸松肉,差点把房子点了。很多年之后,每每想到那冲天的火光,和那一屋子惊慌失措的人,我心里都会涌上一种暖暖的感觉,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那时候极其调皮,每次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霸道地带走,或者悄悄地偷走,外公经常吼我,因为我拿走的多是他的各种工具。而外婆看到我喜欢什么,都会主动给我。我便仗着外婆的宠爱,做了些不堪的事情。甚至有一次,去外公家,我看到外公家有一把铁制的小椅子,我非常喜欢,在走的时候,我就把椅子拖走了,拖着走了六七里的山路。
有段时间,好像是父母外出,把我送到外公家,我因为做错了什么事情,被外公骂了,我就拿着书包离开外公家,自己走路回家,沿着山谷走,一路上边走边玩,旷野中没有人,偶尔的鸟叫声竟然让我有些害怕,不敢走了,来回徘徊,后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翻看小人书,来躲避内心的害怕,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喊我,一抬头,看到外婆,我就大哭起来,外婆还说了什么我都忘记了。
但是这次之后,我的胆子竟然大了很多,能独自去外婆家里,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后来从新安县搬家到孟县,就再也没有见到外婆。
后来听说外公外婆搬到渑池县跟二姨一家一起生活,我就离外公外婆更远了。
上小学二年级时,有一天,学校的老师说有一封给我爸的电报,内容是外婆病重,可能不行了。我不能随父母去渑池看外婆,父母把我送到亲戚家,连夜赶往渑池。
外婆去世了。
直到很多年后,1998年,我到二姨家,表弟带我到外婆的坟前,我想到外婆,鼻子一阵酸楚。
(二)
可能是外婆对我太好了,相比之下,觉得外公对我不够好。
我离开北场有三十年了,关于外公的记忆很少。印象中,外公说话声音很大,像吵架一样。外公有一个脏兮兮的黑油布烟袋和一支烟管,铜烟嘴和铜烟锅被磨的铮亮,这个记忆不是很准确了,因为后面几年从没有见外公抽烟。
有次,外公在很远的地方烧木炭,不记得当时为什么要烧木炭了,可能是为了卖钱。我和四姨去给外公送饭,我很好奇烧木炭的事情,就跑来跑去,摸摸看看的,外公说不要碰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突然外公朝我吼了起来,并随手拿起一根荆条打我,把我吓得跑的很远,原来,我站在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会掉到烧木炭的窑里。外公很严厉地说谁家的牛掉到木炭窑里,被烧称什么样子,吓得我晚上做恶梦。之后,我就不敢那么调皮了,但是我还是不喜欢外公。很多年后,当我踌躇满志地做一件事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自己是不是站在木炭窑顶上。
记得有一次外公背着包从外面回来,好像是去红岩寺还是石井买什么东西,三姨、四姨、五姨都围着问,外公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收音机,这是他的宝贝,他很开心,放在桌子上听广播,就是不让我摸,我偏偏找一切机会去旋转调台的按钮,制造很难听的噪音,而屡屡被外公数落。收音机的包装是塑料泡沫,我一心想拿塑料泡沫玩,因为塑料泡沫挤爆后会发出响声,外公也不让。好像这是外公最远的一次远行,这收音机可能是他最值钱的东西吧。
由于外公后来去了渑池,中间很多年没有见到过外公。
上大学和工作后的时间,时间似乎都是处于快进模式,关于外公和几个姨的记忆很少。一
刚参加工作那一年到郑州出差,顺便回家,见到了外公,外公已经满头白发了,身体还硬朗,外公还记得我,问东问西的。我给外公拍了很多照片。
之后,有次春节回家,还见过一次外公,外公抱着一台收音机听广播,让我想起多年前他买的那台收音机。外公精神很好,还给邻居开玩笑,但是,外公的手抖得很厉害。
再之后,2015年国庆节,我开车回家,到渑池小姨家看外公,外公问我你是官果还是官山,外公的身体不如从前了。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没有回去过,也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外公。
外公很勤劳,吃过很多苦,记得外公经常在山上干活,还养了一群牛,几个姨要经常去给外公送饭。外婆家,除了外公没有壮劳力,但似乎外婆家还要殷实些,每次去都有好吃的,因为外公和几个姨吃苦、能干。有段时间,家里把官果送到外公家,一段时间后官果被养的白白胖胖。
偶尔听我妈说起过外公外婆早年的不易,我说等我空了,我去问问外公,把这些经历都写下来。可是现在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三)
那时候的外婆家,三姨、四姨、小姨都没有出嫁,有人陪我玩。印象中,三姨实在,四姨聪明,小姨喜欢哭,因为我能把小姨惹哭,小姨去找外婆告状,外婆就会袒护我。
那时候,外婆家经常织布。几个姨用纺车纺线,把纱线接起来,缠在一个专用的木头架子上。我妈就坐在织布机上织布,织布机很笨重很费力。我或者看我妈织布,或者跑去看姨纺线。
几个姨喜欢逗我,我也喜欢逗她们。四姨会问我,后坡谁家的闺女长的好看,我就说谁最好看,然后她们就哈哈大笑;我也会问四姨,你是不是喜欢“路子”,当时只是听大人们说这人是四姨的未婚夫,然后,四姨就会气急败坏追着打我,我就漫天遍野地跑,或者往外婆背后躲。
后来为了生活,亲人们四处奔波,放佛被风吹散。几个姨都在不同的地方,大家散多聚少。
(四)
今年,我妈让我回去看看外公,我原计划五月回去,后来又推到八月份,总觉得来日方长……
以后,我想起外公时,都会感到内疚,也许这是我记住他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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