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五月份,地里的麦子开始返黄,麦子这个时候最需要阳光,每天村长刘大个子一起床就要到院子里望望天,这个月刘村长心里面最焦虑,关中平原地区从东到西,麦子开始返黄,这个时候晴天有太阳,晒在麦子上了,己经结穗的麦子的最需要阳光,麦穗的果实正在饱满,太阳晒在上面,植物的光合作用的如同人吃饭的过程一样,这个月农民恨不得麦子天天吃得饱饱的,吃得饱就长得快,还有六月初地里面就要把秋冬种下。这是关中平原的农事秩序,据说自打神农时期就摸索出这样的农事规律,土地一年两季农作物,所以关中平原自上古开始就很富裕,这里最早被称之为天府之国。

刘村长望着天空,每年五月份他心里头都很着急,自打他当村长,有了这份担当,五月的天就成了他的焦虑,五月一整月,夏季过进入仲夏,来自南部的热气流逐渐地战胜了北方的冷气流,形成控制之势,但是正是这种冷热交替这个月天空多云彩,兰天白云是这个月的一种风景,那个时代如果知道几十年后的人那么爱拍照,还有手机这个妙物,肯定有人想办法来到未来,带回去一兩部华为手机,把他们的蓝天白云记录下来,那才是绝色,他们一定会笑话未来人你们的天空太混烛了,就这样还美滋滋的拍了个狂。

蓝天白云是很好,但是这个白云有时候就像神话里的大仙一样,它时而大到无垠,时而白里透着风,它如同被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主导着,有时候就会幻化出让刘队长忧郁的的阴天,土里麦子正需要太阳晒,一连两个阴天,刘队长就会坐卧不安的,

院子中间种了一棵枣树,这棵树是刘队长的爷爷辈时种下的,那时候才全国才解放,关中平原较之全国其它地区,战事要了少了,老百姓看到新中国建立。心里満怀憧憬,农村人新年景有种树纪念的习俗,刘队长的爷爷在自家的院子里移植了一棵枣树树苗,村子里还有几户老院子里,他们的先人种有花椒树,农村人想象的很朴素,简单,这两种树到了结果实的时候都是满树的果实,这个寓意,就是多子多福人丁兴旺,不管是土地上农作物,还是树上的果实,以及家族未来的想象,这么的有意思啊,这就是说朴素的人文情怀,这也是农村的精神,过去大中国就是个大农村,这种精神也是国本,有了人,什么都有了,几千年的中华精神底色就是这种生生不息人又情怀,这是大自然精神赋予的,人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里面,和自然共处,用人文精神饱满了自然。

郭队长心里盘算着,今年夏收前的一项重要事情,就是去庙台的观音庙里烧香祈天,村子里逢着大事,这是必然做的一件事,夏收夏种必不可少,年年都要举办这个活动,这是村子里独有的,因为我们这一片的独立自然村不少,但是像我们村这样的观音庙只剩下这一个了,这也是三五里唯一的一处观音庙,正因为这座观音庙,夏收前的这个庙会只有这一处,而且独有此一处,古语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每年庙会两天,附近来的乡村农民络缕不绝,村子里把此当作大事,当然祭观音菩萨是重头戏,刘村长在观音庙的两边沿着村中央的街道,只要谁家院子的门前有空地,就搭个简易棚子,别的村子的人如果来这里摆个游戏滩,或者家里的用过不再用了的东西,拿来卖掉了换着零碎钱,还有就是农具比较多,什么扬麦的木锨,木瓜子,扫帚,玻垃,也有喝的,就是茶水了,用碗卖了,一碗二三分钱,这和后来的农贸市场相似,这可是在改开之前十几年前的事情,刘队长就有眼光搞起了"农贸市场,"这此棚子出租的收入归队产。

刘队长是个复员军人,参军的时候在南方的某地方,驻军就在大城市周边,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复员后回村子,在公社里吃了几个月的公家饭,公社就提名他出任队长,这一干就是两届了,威信和基础在村子里没什么说的,郭队长也就成了我们这一片的名人了。

庙会的事情当然少不了郭大爷,观音庙里没有什么和尚或尼姑,新社会这些东西都随着移风移俗从庙观里被移到意识里,之前肯定有,但是村子里的长辈也说得模棱两可,他们都是从附近几个村他们见过的庙观,判断,十里八乡,就自己村这座庙气派,占地大,建的宏伟,庙台台阶二十多阶,台阶不是直接修上去的,中间还修了一个平台,一气走上去觉得太长了,台阶两旁是两条几米长的大石板,光看这两条石板都是下功夫不知从南山或者华山什么地方采来的,台阶都是如西安城墙砖一样的青砖块砌成的,从庙台下方向上看,如同要进一座什么大庙似的,台阶处隔上两阶两边有个小石狮子,台阶也很大气,宽敞,比一般的台阶也高点,庙台四周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散散落落地种着七八棵槐树,都是上了年头的老树,这几槐树的树冠几乎都连到一起了,每个槐树旁都放着个碾麦的大石碾子,竖起立着,如高石凳子一样,石碾子旁通常都放上一两条长点的石板,关中农村人吃饭一般就是一碗燃面,吃饭的时候,都端着碗到庙台周围,有坐的,有蹲的,有站着的,一边吃一边家长里短的,男男女女老少都有,怎么有说不完的话。

沿台阶上了庙台,左边种有一棵梧桐树,庙台四台是用砖砌的镂空墙,庙台上一排三间房子,一看就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滴水沿比村子里所有的房子都要宽一倍,中间那座房子是个里外间,木制两开大门,木板上各有六个门钉,门槛的挡板有三十公分左右。跨过门槛进入房间,一道如照壁墙式的墙面左侧留了一个门洞,没有装门,里间屋供着观音菩萨的石像,房间的深度有,走进去很宽敞,一次进十几个人不觉得多,这间房子少说也有七八十个平方,两侧的房子深和中间正堂一样,只是比其门脸小点,也是木制的大门,只是少了几个门叮,现在都空着,其实观音庙里别得什么庙饰,或者宗教的痕迹也都没有了,时代已经把其外在的东西抹去了,这座庙台无疑是村子里最辉煌的建筑,观音菩萨石像孤零零地在这庙里守护这个村几百年了,可能庙台也有过香火旺盛的时候,观音大士旁边也许有几个徒儿,比如说红孩儿,唐僧师徒,还有它的那个坐骑,在周围的供奉牌位或者石像,不能什么事菩萨都亲自走一趟,身边也得有几个帮手。只是时代不兴这个了,但是观音菩萨一直在这儿,也是我们这里独有的,

庙台主要是郭大爷管着的,逢着佛事,节气,农事,庙会,村子里需要定夺的大事了,比如说之前那两只乌鸦落在梧桐树上不走的事情,还有就是红白喜事,迎娶生子等等都是由郭大爷去祭神问菩萨,给村民一个定心丸,那个年代我们村是个奇葩,方圆几百只此一家,离我们家有十来里路西安城东关的八仙庵都停止了一切活动,周围被占用或者长出枯草,一看就是年久无人搭理了,郭大爷年轻时读过书,在外面也做过事,回村后自己向村里要求守着庙台,刘队长对郭大爷很尊敬,两个人都是村子里见过世面的人,刘队长经常对村子里的后辈们讲,郭大爷年轻时如果考秀才肯定中榜,只是民国时期废除了科举,他们俩是隔代人,互相欣赏。

阳历五月的第一个星期五星期六,现在是新社会,就不说阴历多少了,这也叫与时俱进,这两天是庙会,庙会上具有事务性的工作刘队长派几个后生去准备,祭祀活动上的事情都是郭大爷一个人准备。这两天观音像旁边的香火一直点着不能灭了,庙台上要摆上一个大点的香炉,拜观音的人们在这里拜上三拜烧个香就可以了。就不用都拥到观音像旁边了,那样子人多,也不整端,围着庙台和街道上的简易棚,想摆个滩,提前联系刘队长,在村会计那里办个手续,交点样子费就可以了,星期五一大早九点必须出滩。刘队长让郭大爷写上告示,这两天,村民把自家的猪,牛羊鸡鸭,狗都圈好不准上街,各家把自家门前的地方打扫干净,迎接夏收夏种的到来,在村子东西头和庙台处派人贴了出去,一切准备停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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