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 一生

想象下,如果让人每天长时间都做同一件事情,直到死亡那一刻,有多少人会去做,或者愿意去做?

有极少数人做到了,而志村福美就是其中一个。

女性的角色,总是会被贴上相夫教子的标签,如果女性拥有了事业,这是一件极力被抵触的事情,尤其在志村福美当时所处的时代。

30岁离婚的两孩子妈妈,踌躇未来之际,因受母亲的影响,走上了植物染织的道路。

志村福美动摇过,怀疑过,因缘巧合,她知道并有幸见了了当时的著名漆艺家、工艺家黑田辰秋,

“我这个人人性又懒惰,好恶分明,所以只能做木工。但我想做出自己真正想用,别人也珍爱且乐意使用的东西......此路是酷刑,有时甚至与地狱无异,但其中亦有真正的喜悦。我既不能建议也无法组织你从事织作。唯有一点,如果你认定这是你唯一可走的路,就请走下去。”

志村福美,至此,也有确定了自己在植物染织这项快要濒临灭绝的工艺之路,

聆听黑田先生的教诲,我的心中充满了一种真切的想法:不问前路多险阻,我都不做他选。回去的路上天色已阑,我却感到夜空深处有无数星子闪耀。自那以后,我仿佛一直被星光指引者,不再犹豫,坚定地走到了今天。

植物染织,利用植物自身的颜色来对织物进行染色,而其中尤以蓝色最为艰难,而建蓝的过程,异是艰难,

一般认为,即便花上五年、十年的工夫修炼,若直觉不够敏锐,则一生都不可能独立建蓝。染料依赖人的体感温度生存,过高会腐烂,过低则不能发酵,因为必须注意昼夜温差。从十一月至翌年五月,要熏焙木屑和稻壳来给染瓮保温;每天早晚都要轻轻搅拌染瓮,观察蓝的健康状态。而蓝的心情优劣,要端其外貌,当亮丽的紫绀色气泡涌上表面之时,正是蓝的花开之际。这种方法,过去叫作'逃出地狱'或'躲过枪击',成功的比例仅是万分之一。

这样的工艺,若没有毅力,光靠热爱,估计也会淘汰掉很多人。甚至在当时,因为迷信,总是认为蓝极厌秽物,而女人不洁,在当时女性甚至不得靠近染坊小屋。

如此这般糟糕又艰难的形式,退却之意,司空见惯。

“人间国宝”染织家志村福美克服这种困境,同时,一生都在身体力行“运、根、钝”三字箴言,

运指自己除此之外不做二选,认定笨拙而任性的自己只擅此道;
根代表韧性,同一件事能不厌其烦地反复;
钝则是指借助材质来表达的工艺,与绘画或文章这类直接表达的方式有别。如果后者属于锐角,那么无法言说、唯有借助物来表达的工艺,便是“钝”的工作。

简单的道理,却是匠人一生都在实践的箴言。匠人都是平和的人,细细想来,也许正是匠人们在实践“运、根、钝”的过程中感受并拥有了那一股其中所孕育的平和的力量。

志村福美当时是有2个孩子,幸运的是她有爱她和支持她的养父母代为抚养她的孩子,从而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植物染织工艺上精进。但是其实,一开始的志村福美也曾犹豫过,关于婚姻和事业的关系,而她的好友兼偶像,富本一支女士这般告诉她,

“女人是活在家庭中还是活在事业上,这两条路不可兼得。要认准一项,全心全意地投入。现在的日本,对于拥有事业的女人依然抵触强烈。但这几十年来,我见过不少活在事业上的女性。这些人中,有的一度舍弃了家庭,最后因事业有成又破镜重圆。总是要彻底。半吊子是一种罪过,对丈夫、孩子和自己都是不幸。义无反顾地做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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