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好像就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两条竖线会在某天为一方倾斜而交集。
1、
我和玫瑰是不同圈子的人,在初中的时候班级交叉考试,我和她同桌,我只记得她的名字,因为我学习成绩好的缘故,我主动帮她解答几道题便开始了书信往来。稚嫩的年纪,羞涩的萌芽,我们彼此都有好感,当我想再等等,等我长大一点就可以谈恋爱的时候,她已转学。我听人说她去了另一座城市的中学,可是没有她的地址,也没有了任何的联系方式。
时隔多年,我早已经忘了她的样子和关于她的很多事情,只依稀记得她的轮廓和给我写的信。我从未想过还有再见到她的那一天,也未想过会相见。
如今我是一年中年大叔,未婚,工作辗转到了一家公司的仓库管理员,每天无事做的时候,我都会在物流园转转,来这座城市这个物流园已有好几个月了,我没有爱上这里,还是试着去适应这种碌碌无为的生活。那天,我走在园区的一个仓库门口,看见有人在那里吵吵闹闹,不喜欢热闹的我本想直接走过,但是无意中看到一个身影,映入我的眼帘,直射到我的脑海里,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我停住脚步,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莫名的心跳加速,她就是玫瑰,我曾朝思暮想的青春。
我就这样静静看了几分钟,大概是玫瑰埋怨送货司机把她的货弄坏了几次,而司机则抱怨玫瑰送的地方不好走,钱还少。。。
其实像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在这个物流园不断的重复发生着。没过几分钟,司机又帮玫瑰的货物拉走了,玫瑰的门前又回到冷清的模样。当玫瑰看向我的时候,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怕她没认出我,又怕她认出了我。玫瑰倒是很从容,她只是看了我几眼,然后对我说,先生,请问您是想买花苗吗?
听她这么一问,我有点慌张了,连忙说不是,只是在这上班,路过。
当我要走的时候,玫瑰突然叫住我,问我是不是清河镇的,我说是;玫瑰再问我是不是在清河一中上过学,我微笑的说是啊;然后她很努力的想我的名字说你是不是叫...叫什么来着... 我告诉玫瑰,我叫颜爱一;玫瑰点点头露出微笑。
于是,玫瑰再店门口和我聊了一会,互相加了个微信,约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忙去了。
2、
看着玫瑰的微信头像,我翻看她的朋友圈,仿佛要从中得知她这些年的过往,只是当我看到她为她女儿庆生发的照片时,我有种失落。是啊,玫瑰那么漂亮,到了这个年龄,是应该早就有了家庭。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我安心上班,等晚上的时候,玫瑰约我去市里的一家火锅店。
面对玫瑰,我竟找不出话题,倒是玫瑰显得很活泼,一直和我说转学以后的事,她的故事很丰富,她说在那个学校她认识了大姐大,说她在那里呼风唤雨,经常被请家长,经常休学,她说虽然那段时间贪玩比较自由,但是现在也后悔没有好好读书,上了个中专就早早出来社会。
相隔多年,第一次见面吃饭,我们一直吃到深夜十一点多才散去。也许是在这陌生的城市好不容易遇到年少的好友,也许是多年来无人诉说,我们还有很多很多话没说完。回家后,我翻来覆去,思绪一直飘到初中时代,想着以前的种种,我没敢问玫瑰的感情,当我说自己还单身的时候,玫瑰并没有往这话题交流,我知道她肯定有不想提及的故事。
自从和玫瑰再度重逢以后,我偶尔空闲的时候都过来玫瑰的仓库,她和朋友合伙开的花苗店,主要就是培育各种花的幼苗后在网上售卖,她告诉我,她以前很喜欢养花,所以去做了卖花小妹,后来认识了现在的伙伴,于是贷款合伙开了花店,现在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只是不再那么热爱养花了。我们总是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很多事,周末都有空的时候就约个饭。
枯燥的生活多了一丝波澜。
玫瑰的花店时常都是淡季,所以她都会有很多的时间做别的事情,比如拍拍短视频或者研究一些股票之类的,只是,对于她的喜好,我尊重却不参与,慢慢的 ,我和玫瑰熟悉以后,就只会偶尔吃饭聊聊过去的事,或者一些日常,其他的反而很少,我们的关系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某一天,玫瑰约我去吃晚饭。在饭桌上,玫瑰再次问我这些年的工作,并且试探性的问我存款之类的,我听到这,顿时有些脸红,这么多年虽然单身也有存款的习惯,奈何现实不如人意,只是委婉的说自己够自己吃喝,未来有点无望。心里对玫瑰的自卑感更加深了,如果我能存了很多钱,是不是玫瑰就会考虑和我在一起了呢?我显然误会了玫瑰的意思,玫瑰看我有点窘迫,也微微叹气。
随后,玫瑰看着外面,才说出今晚的目的,她的合伙人要撤资离开这做城市了,所以,想要玫瑰买下合伙人的股份,如果玫瑰实在没钱,那就一起把花店给卖了,然后平分;之后玫瑰再自己找地方开店也行。玫瑰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在这里继续经营花店,毕竟在这里已经三年了,虽然生意不算很好,也能做到不亏,维持日常。如果把花店卖了,那么她就要重新找工作供女儿,而且她这么多年不去上班,也没那么心思去上班。
思来想去,玫瑰只能去借钱买下合伙人的股份。我每天都和玫瑰联系,她也就想到了我,我问了下她大概需要多少,她咬咬牙说5万,她自己除去日常的,以前攒下来的也就只有3万多,加上借个四五万就应该够了。我面色难看,我不是不想借,只是,我确实没攒那么多,只好小心翼翼开口,“我没那么多。”
玫瑰略显失望,单也微笑问我能借给她多少,我想了想,说了两万多。一下子少一半,玫瑰也只好无奈的接受。我便在手机上转给了她钱,玫瑰收下后说了谢谢,并保证以后会第一时间还我。那晚,玫瑰说了她这几年感情的事,原来,她早就离婚了,现在单身带个7岁的女儿在和生活,日子过得很辛苦。
3、
经过这一事后,我感觉玫瑰对我有意远离我,平时她不忙的时候都会约我吃饭,而今都不会再联系,哪怕同在一个物流园,我也经常下班见不到她了。
可能玫瑰真的很忙吧,也可能她有别的事,慢慢的,我又回到当初一个人的生活,只是每隔一段时间,玫瑰会发一段文字跟我道歉,说不能短期内还我钱。
时光匆匆,又过了半年,玫瑰的女儿放假了,她带过来花店。那天,我经过她的花店时,看到了她的女儿,简直是缩小版的玫瑰,非常相似,无论是脸蛋,还是那会笑的眼睛,跟我刚认识的玫瑰一样。
玫瑰看到我在店外,就招呼我进店,随后跟女儿介绍了我,她女儿很活泼,时不时的去拿很多玩具要跟我玩,玫瑰忙完事情后才会严厉要求女儿写作业去。
玫瑰很不好意思的再次提及我借给她的那些钱,也一直在抱歉,我没在意,毕竟我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少,而最近没有急需用钱,只是笑了笑说没关系。
不知道怎的,自从这事以后,我们相处得反而不是很自在了,我们也不知道如何破除这样的状态,我和玫瑰没聊几句就离开了。
再后来,玫瑰的女儿开学了,她的花店因为不盈利也卖了,离开了这个物流园,之后去哪,她也没再说,我也没问过,害怕提及钱的事,大家都很尴尬,更害怕提及钱,我们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就没了。
有时候,社会的现实真的很讨厌,会改变一个人的自尊和维持多年的信仰。
某个周末,玫瑰还是主动约我去吃晚饭,几个月不见,她显得更憔悴了,她努力的对我笑,也问了我这段时间过得怎样,却从不提及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虽然我能一眼就看出这段时间她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只是她不提,我也不问。我们喝了些许酒以后,玫瑰才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卖了花店是迫不得已,家人住院需要钱,然后售卖花苗也因为系统价格标志错误赔了一些钱,再然后就是和前夫还因为女儿的事大了官司,说到伤心处,玫瑰还默默的流着眼泪哭泣,恨老天的不公。而我也只是默默的倾听,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
那晚,玫瑰喝了很多酒,一直说着这些年的不容易,完全变了一个人。一直到了很晚,我们才结账离开,玫瑰没有醉到不省人事,也没有走路摇摇晃晃,反而很稳健的走到附近的湖边坐着。
玫瑰坐了一会才收复好今晚的情绪,又不好意思的对我说那笔钱的事,只是,她犹豫了很久,像做出什么决定,问了我现在的她漂不漂亮。
我点了点头,她那目光盯着我,突然头靠近我的耳边轻轻的说,如果,我用身体来偿还你借的钱,可以吗?
我转过头,很诧异的看着玫瑰,直接拒绝了,然后说她喝多,叫车送她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的拒绝让玫瑰感到无地自容,还是因为太过于羞耻,她点头同意了离开。
4、
那晚以后,玫瑰也没有再联系我了。再过了几个月,玫瑰还是把钱还我了,只是,我能感觉到,我们走得更远了。
她说,谢谢我,还说我的个好人,还说祝愿我找到更好的人。
至此,我和玫瑰的交集就应该到此了,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相隔那么多年,我们的经历各不相同,也做不到身同感受,好感的来源也只是那年的青春突然从那个人的身上吹来了一阵风,而我只是感觉到这阵风很舒服,很特别。
在我心里,我一直觉得玫瑰很坚强,很有个性,很有原则的女孩子,哪怕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依然欣赏她那骨子里不屈的精神。只是,那晚她说的那句话后,我对她确实改观了,我无法欺骗自己说玫瑰只是生活所迫,她或许真的没有办法,或者她也真的有点点喜欢我,才会出卖自己的尊严,才会下意识说那句话。可是,我真的无法接受。
假如,那晚我答应玫瑰了,我们也不可能会在一起。她一定会觉得我趁人之危,我也觉得她没那么纯洁了。我们都会变,还不如保留着心里曾经的欣赏,等夜深人静的时候,等睹物思人的时候,想起来的那个人,没有不堪,只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