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保持仪态的基本功还是得做到。甚至当童汉良走到她身后,轻轻揽住她肩膀的时候,她也只是身体僵硬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与他并肩离开。
走出会场一段路之后,四下无人,童汉良才放开手。他似乎听见她微微地舒了一口气,有些尴尬。但还是开了口:“文小姐,不好意思,不要怪我唐突。刚才如果不是这样,我想何夫人她们可能还要继续纠缠你一阵子。老人家上了年纪,对我们小辈多少有点一厢情愿,你千万不要介意。”
“何夫人对童先生很是关爱,这是童先生的福气。”文雪凝笑笑,其实扯破脸也不是不能脱身,只是到底不是她的本性。
他心里隐约有了答案,虽然那问题还未出口。长久以来,自己总怀着某种侥幸与期待,只是希望从未曾明朗过,尤其是现在。有些怅惘,又有些难过。
“对不起,给你造成这么多困扰。”平生少有的泄气时刻。
“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我没那么好。”于是两个人便沉默了。
月亮在云层里头若隐若现,明暗光影交错在彼此的脸上,就看不清各自的表情。
走了一段,她突然问:“你希望他醒过来吗?”
他愣住了。
身体里两个声音在天人交战,“也想,也不想。”
他因为这片刻的犹豫落在了后面,数米前的人停了下来,转过身。
“可是,如果程先生不醒,他留在你心里的印象,就永远是他救你的那一刻。对我来说,也许并无区别。”
背着光,看不清她现在的样子,她只是又转过去,慢慢前行,“很久没有在海边散步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陪你。”还是保持刚才的距离,不远不近,默默无语。
月亮消失在厚厚的云层中,有雨落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拉着她冲进了一间小小的电话亭。
也许都想起了那次雨中的相遇,她低下头,侧过脸,望向玻璃门外迷离斑驳的世界。他望着她的侧影,有淡淡的香气,他突然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心动却又触不可及的感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容不下那么多问题与顾虑,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慢慢地,慢慢地靠近,童汉良读懂了她眼睛里的句子,却依旧不舍得放弃。他抓住了她的双肩,她是瘦削的,硌得自己又生了许多怜惜。她说“不”,他停了下来,“难道......”身后传来敲打玻璃门的声音,呵,他得力的助手,一路追过来送伞。
他坚持送她到楼下,文雪凝上楼的那一刻,他终于问道:“是不是你从来就没有......”
“是。”简单、干脆、决绝,断了他的念想才好。
她走进卧室,站在窗帘后望向楼下,那把伞还伫立在雨中。便拉上窗帘,关了大灯,百无聊赖地坐下来,无意识地在抽屉里翻找点什么东西果腹,毕竟晚上那样的场面,根本不会有好胃口。自然未能如愿,除了一盒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