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之前,我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光芒万丈,相貌英俊、年轻有为,我爬山滑雪、游泳骑马、周游世界、花团锦簇。遇见你之前,我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我黯淡无光,样貌平凡、奇装异服,我懵懂混沌、孤陋寡闻、莽撞直率、简单潦草。
遇到你之前,我拥有我想拥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事物与人,这就是我的生活,的内容与方式,而我热爱我的生活,以及生活里的一切,包括我自己,我拥有的力量,我拥有美好生活的能力。遇到你之前,我的世界很小,我的生活很平淡,我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生活似乎一眼可以望得到头,天似乎就那么高,像屋顶一样,不让人好奇;人生的路单调重复,似乎从不伸向远方,也从不会发生变化,曲折蜿蜒或者宽广。我的力量很小,我似乎从不觉得自己有不同凡响的力量以及为之努力的梦想。
我们相遇的时候,你热爱的世界已经坍塌,你的生命被轮椅束缚,而我是一束微光,照进你的废墟。当我们相遇的时候,你带我看到人生的不设限,看到更广阔的世界,看到生命的可能。就好像威尔逼迫克拉克潜入海洋,看到五彩斑斓。
哪怕爱情来临,我仍旧选择死亡。因为我必须是我。 爱你之前,我已经深爱自由。世间所有的真爱,都应该携带骄傲与自由。不管爱人、爱物、爱事。威尔说:你不了解之前的我,不了解之前我的是怎样的生活着,如果你知道了,了解了,你就能理解,我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我有多么爱过去的一切,我就有多么想放弃现在的自己。是的。他不是逃避。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他足够骄傲,深入骨髓的英式的傲慢(而这样的傲慢已经全球漫延),是因为他习惯了理智、不妥协、不将就。
他没有太多的抱怨现在以及恐慌未来,他只是非常深刻地爱着他以前的生命。那个他,显然不是现在的他。他不要这样依赖别人才能生活的现在和未来。何况这个生命亦在不可阻挡地慢慢熄灭。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为此作出理智清醒的选择,透露出高贵的光芒。
这世界总有一小拔人,想法独特。他们的精神与审美从他们的选择中展现出星空一样的高度。这样的选择可能不被大多数人理解,大多数人也没有效仿的能力,但是星空总是代表人类的梦想与追求,不苟且、不将就,热爱的热爱到底,带着骄傲以及信徒一般的忠诚。正如这部作品中的威尔对安乐死的选择。以塞亚·伯林有一句话:说一个人成其为人,和说他是自由的,几乎是一回事。威尔太爱自由了。所以他选择安乐死是对自由最崇高的敬意。所以他知道,在他生命的谷底绽放在眼前的纯朴的克拉克,最好的爱不是在一起,一起被轮椅束缚,一起面对生命的艰难,而是带她看到生命的可能,让她成为更好的自己。
整部作品,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最打动我的不仅仅是他们的爱情,落难的青蛙王子遇到公主的故事有太多。甚至可以说,《遇见你之前Me Before You》换一个马甲,就是一个俗套的霸道总裁的故事。网路上流行的外表英俊、表现高冷、行事独断的那种霸道,不过是把北冰洋的冰披挂在表皮上。所以打动我的,不是故事情节,而是他们慢慢融洽的精神,他们的对话,那些诚挚的话语里,是威尔对这个世界有自己丰满的认识,是他的视野、胸襟,选择、判断。能集中体现这种骄傲、自由和爱的,有两处地方。一处在毛里求斯,他告诉她,哪怕现在我们感受到了爱情,我们彼此是光,我仍旧要告诉你我最后的决定,爱情不能改变我的选择。另一处,就是她送他走之后,来到巴黎。在咖啡店门口,读他留给她的信。他告诉她,我要给你自由,因为我深爱自由。
在这里,无数人泪流满面。而每个人的眼泪里,都拥有会心的笑意和感激。“克拉克: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应该已经过了几个星期了。如果你遵照指示,你现在应该在巴黎,坐在那些永远不平整的人行道上。我希望天气晴朗,在右手边的那座桥对岸,你会看到阿蒂仙香水店,去试试“蝴蝶极致版”那款香水,我一直觉得那款香水很适合你。有很多话我想说,但没法说出来,因为你会情绪激动,不会让我说完。所以,听好。等你回到英国,迈克尔会给你一个银行账户,里面的钱足够你开始新的生活——别慌张,别把钱赠送出去,这些钱不够你游手好闲过下半生,但它可以买到你想要的自由,离开我们都称为家张的幽闭的小镇。你可以充满骄傲地穿上那条黑黄条纹紧身裤。知道自己的人生仍充满可能性是一件乐事,知道我可以将这些给予你,令我多少感到慰藉。
就是这些。你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克拉克。从你第一天走进我的房间,穿着可笑的衣服,讲蹩脚的笑话,你完全没法掩藏自己的情绪……你就刻在了我心上。你极大地改变了我的生活,远比这些钱带给你的改变要多得多。
不要经常想念我,我不想让你伤心。
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活着。
爱你的,威尔”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颗小星球,逝去的亲友就是身边的暗物质。我愿能再见你,我知我再见不到你。但你的引力仍在。我感激我们的光锥曾彼此重叠,而你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纵使再不能相见,你仍是我所在的星系未曾分崩离析的原因,是我宇宙之网的永恒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