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伤。
去医院检查,医生问怎么弄的,答:偷别人家媳妇被发现,跳窗户。护士窃笑,自己也窃喜,骗人哄自己,大家都高兴,气氛不至于尴尬,自己也故作轻松,痛苦不需要分担,快乐可以。
拍片。
脚后跟,两个。一骨裂,一粉碎性骨折。比想象的严重,但心情没受什么影响,什么结果都能承受,朋友忙前跑后,交住院费、办手续、领住院物品。自己坐轮椅上,若有所思…
感觉挺幸福,有朋友真好!
骨头复位。
听说是副院长,怕我乱动,几个医生按住我的各个部位,医生说疼就叫,我微笑示意做好准备了,但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
静。副院长心狠手辣,不把我的骨头当骨头,拉、拽、按、拧,疼在骨头里,我忍我忍我再忍,医生诧异:疼就喊出来。我点头。继续。我真不想喊,为了配合就假模假样的叫了一声,事毕。医生竖拇指说:真可以,我微喜,被人夸总是好的。不过说实话,预估会很疼,我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
打石膏、包扎,推入病房,真有种被打包入库的感觉。
发朋友圈。
晚上,在病房。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自嘲
“不慎双脚骨折,
暂别正常生活。
朋友莫来探望,
回家再来祝贺。”
众人皆说我搞笑,信者稀,我的日常古怪害了我,也有朋友发来信息,不是关心,而是打探虚实。我把自己给逗了。外甥女都说:一看咱舅就是在搞笑,那个腿就不是他的。心塞。
疼入髓,一晚无眠,也不敢乱动,盼着天明。看不到星星眨眼睛,看不到嫦娥广寒宫。夜漫漫…
天亮。医生查房,说:疼的顶不住可以和护士要止疼药,腿也是可以动的。我靠,瞎熬了一夜。我和朋友皆大笑。
有电话来,问是真是假,答:如假包换。朋友没约而至,亲近的来的最快,好友次之,一般的再次,这个时候才感觉自己被关注,身体疼,心里却美,我是不是真有病。
最难的是上厕所,隐私,就不说了,带过。
护士。
护士很美!呵呵!不要误读呀!我说的是心灵。不过长的也确实年轻、漂亮,给我打针、输液,总是被我逗笑,我这人不知怎么回事,热多,每天光着膀子,下面也不能穿裤子,只穿内裤遮羞,总觉的不雅,被子盖着闲热,就盖个床单,她们来了总说我真行,我不能理解她们说我什么真行。是说我不知羞耻还是说我的体质?
无聊伴着无聊…
主治医生。
一个特别搞笑的高平口音的男人。说我左脚后跟粉碎性骨折,需要微创手术,我问:疼吗?答:不知道。又答:有个人做的时候一声不吭,还以为他过去了,吓一跳。一叫他的名字,说没事,虚惊。有个人做的时候和杀猪一样,鬼哭狼嚎、地动山摇。
我惶恐,他笑言:没什么问题,局部麻醉。我想也是,大不了也就复位時的一般疼。跟着他的护士非常诡秘的笑了一下,我看到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扬了一下下。
无聊又接着无聊,一连几天都如机械般,有人来访,说安慰的话。有人始终不来,在手机上说安慰的话。我就想,如果没有手机,不来的人是否会写信说安慰的话,呵呵!可能我想多了。
手术。
期盼着也惶恐着,因为不可预知,但也做好了准备。推进手术室。静,真静。搬我上手术台,没有想像中冰冷,也许是两个护士(医生助理)的微笑让我感觉到了温暖,漂亮的女人微笑着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止疼药。
有点跑题了。
总之,我被捆绑在了手术台上,打麻药,针顺着骨头缝插,两三次才插进去,真她奶奶的疼,稍等片刻,听见钻头钻骨头的声音,没有知觉,可当钢针插入脚部,就感觉到胀、困。医生说:开始复位,你要准备好呀!骨头里可打不进去麻药。我点头算是回答:准备好了。真狠。真他妈的疼,一次、两次,我靠、我靠、心里都开始骂娘了。始终我也没叫出来。搞笑的是,这个医生没听见我叫唤,还真叫了我的名字,我说怎么了,他答:我以为你过去了,一声不吭。护士大笑。我说:好了吗?他答:好了。我说再来一下我就顶不住了。他笑,说:我没做之前真有点害怕,就怕你这小身板受不了,想不到,呵呵!你还是条汉子。我笑笑,腿一直在打颤,控制不住,这种钻心的痛只有自己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还好,伪装有时候比真实更让人放心,如果我当时叫出来,我怕影响医生,正骨这种手术,医生不能受患者的影响,心一软手一松,对患者不是什么好事情。反正我是怎么想的,对不对不知道,我且说之你且听之。
一切非常顺利。打石膏、包扎,推入病房,就像一件待发的货,但是现在是不合格的,需要重新安装…
回到病房,又发朋友圈,炫耀还是博取同情,我也分不清了,反正是广而告之,我手术了,而且非常成功,并且发了搞笑的表情,假装很轻松,其实自己明白,钢针插入骨头,随着麻药的消失,疼姐姐肯定会来,但疼是不能炫耀的,别人会心疼你,但替代不了,所以要自作自受。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我理解的“自作自受”不是贬义词呀!是:自己做的事情无论什么结果,自己承受。
抽烟。
我在病房是抽烟的,虽然医生说抽烟对骨头愈合有影响,我也知道抽烟不好,但总是控制不住,我的自制力真的不是太好,而且几乎每次抽都被医生逮到,他开始是笑脸说我,后来是黑脸说我,最后是抽吧!抽吧!我都想抽自己了!真该克制一下了!不行,不说了,我抽一根呀…
朋友圈。
手术下来,发朋友圈“在医生谈笑风生,我强颜欢笑间,两根钢针从脚后跟顺利嵌入我的脚内,还没有如此冰冷、坚硬的家什和我的肉体如此接近,两个野蛮、不知怜香惜玉的混蛋,从今天起我的脚不在清白”。朋友惊愕,然后是调侃,笑骂我不是东西的都有,我是不是有点意淫,好好的一个手术让我几句话给糟蹋了,看来我不光脚受了伤,嘴也有点不卫生了。
秦医生。
给我做微创手术的那个主治医师,第二天一大早来查房,一开门我就知道是他,人不到声音就到了,高平音特别浓。进来对着我诡秘的一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只手已经非常用力握住了我的脚用力一捏,我条件反射感觉会疼,往上一抬,他故作惊讶:兄弟,一大早上的就把你的脚往我嘴里塞,我可吃饭了。我和他皆笑。我答:看见你就害怕,想不到你出手太快了,还是被你下了黑手。跟着他查房的小美女护士也忍不住笑了。他也一乐,说:复合的不错。然后来一句:你外面有小三吧?我差点把刚吃的饭喷出来,这是那跟那呀!我故作被揭露,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他答:昨天做手术的时候,你吭都没吭一声,这叫打死也不说。我算看出来了,你也是久经考验的老战士。扑哧、扑哧、扑哧…满屋子笑声飘荡。我无语,然后偷偷瞟了我媳妇一眼。
天。阴了…
院长查房。
半前晌,护士急匆匆,说:院长来查房。我心想查就查呗!这又不是在外面开房,弄得和警察来了似的。护士急:不行。躺好、摆正姿势。我只好照做。片刻,院长到(我想高喊一声来,后来没敢喊出来)护士开道,护士长、主治医生随行,进来后护士立正、医生稍息、院长随意,热情的笑着抚摸我的脚后跟,嘴上连说:好、好、好。然后像我爹似的说:好好养,恢复的非常不错,你真幸运。(我都不知道幸运何来,难道是摔的轻了?)护士长想拿出拍的片子给他看,可能是视角的问题,也可能是院长正直,不用旁光看人,一个急步,走了出去。护士挺立的胸一下子就蔫了下来,走的时候还冲我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圣人说“非礼勿视”,圣人还说什么了呀?院长走的快,我都忘问了。
自由。
一觉能睡到天亮现在也成了一种奢望。一天到晚都是躺着,打针、吃药、输液、吃饭、上茅(厕所)、闭眼就睡觉,一切都颠倒了,睡觉的时候不困,吃饭的时候不恶,以前躺在床上不想起,现在是想起不能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自己都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永远的不知足。
无聊至极,像一条被茧束缚的蚕,在床上蠕来蠕去,有时候又感觉是条寄生的蛆…恶心。想起一部电影《勇敢的心》里面男主人公在行刑的最后时刻大喊:我要自由!我也忍不住喊了一声:我要自由!老婆闻声,笑骂:神经兮兮的叫唤什么?你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去哪里呀!你走呀!走呀……
不说了,都是泪。
昨天下午。
护士长来看我,说:明天拍个片,重新打个石膏,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过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窃喜,问:真的吗?她答:等拍的片子出来我和主治医生看了再说。呵呵!可以出院了。有种被减刑的感觉,我原来的预期怎么也要住一个多月的。说实话当时有点发狂,可后来一想,当时减刑的感觉不对,应该感觉“转监”才对,刑期并没有变,只不过是从囚犯变成了软禁。世间所有的监牢都是自己来修、自己来投,限制自己自由的只有自己。不过还好,毕竟是回自己的家、躺自己的床、吃自己的饭,表现好了自己就给自己减刑了。回家就踏实了,躺在床上也觉得脚后跟踏实…
双脚。
会不会有后遗症?
院长答:你放心好了,完全愈合后,你该蹦,蹦。该跳,跳。我喜,但心里想的是:还是算了吧。不吃跌,不知道把滑。我以后只要碰到超过一尺的台阶,也不会跳了,绕道而行。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以后我脚下的路只会是一片坦途……
幸运。
院长来查房说我幸运,我才想起来,那天送我来就医的朋友也是这样说我的。他神神叨叨的说:我昨天夜观天象,今天又看你面相,就觉得你近期有血光之灾,可没敢和你说,现在看来你真幸运,受这么点小伤就躲过了大难,知足吧!我那个去!看他当时那个幸灾乐祸的那子我真想一脚把他踢出去,可他还一脸无辜、笑嘻嘻的说:你看,还不信。随即哈哈大笑。现在想想还觉得他说的在理,我是不是摔傻了?
脚后跟感觉还是隐隐作痛,也许是两根钢针在外面露着,心理作用。现在我对脚后跟的关注超过了我所爱的人,是不是有点过了?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来羡慕嫉妒我的脚后跟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