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化过却又被冻硬,掩盖不住的是那些废弃的铁架,以及地上散落着的随处可见的武器,在白色的映衬之下,显得愈发扎眼。云朦胧着白光,做出虚假的温柔模样。
“今天找到罐头了哦!”岁末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睡着,然后迅速捕捉到了末尾的两个字眼,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脚在触到冰冷的石地板时缩了缩,随即不知是把地板温暖了,还是脚变得冰凉了,反正岁末也感觉不那么冷了。
“姐!”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笑了笑,然后一个猛扑,站在正对面的短发女孩侧过了身,让岁末是个措手不及。要是摔在了石地板上,她可能又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不过…好在岁末只是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然后她也不知道是应该感谢那个把自己额头撞红的柱子,还是应该对那棵柱子发怒,又一次不知道为何的陷入了无聊的矛盾之中。
“语雨好无情!”岁末愤怒的大喊,而被称为语雨的女孩只是叹了口气,语雨并不是岁末的亲姐姐,只是因为年纪比岁末大而已…毕竟连姓氏都不一样对吧…
好吧,这其实跟姓氏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名字都是自己想的,如果要依照以前人的那一套姓氏,那他们现在认识的所有人应该都是一个姓…毕竟都是亲人呢。
没有血缘的亲人…
“那今天要不要吃罐头!!”岁末很快又把注意放在了那两瓶罐头上,前面不知道是用什么印下的字早就已经不认识了。罐口很明显磕碰过,在磕碰掉在外面镀的一层钢皮之后就露出了里面已经发黄生锈的内壳。岁末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认知明白,那里面一定是好东西。或者对她来说,只要是吃的就是好东西。现在要找到一点吃的东西…太难了,所以岁末经常会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想法——自己到底好不好吃?
“不行…这些…要上交,你知道的对吧”语雨把自己背上面的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步枪摘下来,然后在放下的时候与钢筋的地面发出了“邦当~”的响声。
两个坚硬东西碰撞起来会发出响声,两个不知柔软的人也是。岁末在脑海中想着,她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都会联想到别的东西,其他的人总会说他那些胡思乱想,根本攀不上一点用场。
“为什么又要上交啊…我说…就不能自己拿么?”岁末眼睛里面仿佛失去了高光一般,但是还是死死的盯着那两瓶罐头不放。有稍微过了一会儿,岁末迅速地伸出了自己不安的手,有些发红的指尖猛地抓住了罐头的上部,然后抬腿就跑。
“没有罐头的日子才不是自己想要的日子!”岁末边说边做鬼脸,虽然语雨知道他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但是还是莫名的想提醒她——要看路。
不得不说,语雨的第六感还是很强的,岁末确实是撞上了人,被撞上的少年看了看一脸紧张的护着罐头的岁末笑出了声。
“小岁末~私藏可是不对的哟”他的语调微微有些上扬,然后不付吹灰之力的,就从岁末的手中拿出了那瓶罐头。岁末看着少年已经远去的身影,就像泄了气一般瘫在那里。“哦~我的罐头之神啊”嘴里还是念叨着那些不切实际的言论。
语雨有些疑惑,她不太明白“神”这种东西是什么。
但语雨还是没说什么,就带着他今天外出所获得的东西走了,鞋底再碰到钢板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响声远了之后,人也就走了,在到处都是废弃钢筋,散发着令人作呕味道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岁末一个人。
岁末揉了揉自己的头,没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睡觉的位置,穿上鞋正好头发,本来是打算看看语雨有没有上交完回来,就听到了那些人在谈论的声音。岁末不知道他们那些人为什么要谈论,而且看起来是很热烈的讨论,毕竟声音大到隔了几块钢板都能听见。谈论的内容大概就是关于食物短缺,水和电都要停止之类的事情…
他们毕竟只是生活在一个废弃的旧工厂里面,各种各样的生活需要的东西,马上就要没有了,就连御寒的东西也是,从岁末这一代人出声,就是一个没有希望的存在,她的生命里总被围绕着两个字——绝望。岁末一开始并不知道绝望的含义是什么,但是大体上知道人们不喜欢它,就像这个世界也不再喜欢人一样。
“岁末,开饭了!”语雨喊了她一声,开饭的时候是岁末最开心的时候。毕竟一天里只有一次啊…说是大家一起吃饭,不过就是坐在早已废弃的巨大零件上,分食着少的可怜的食物。
今天的食物是一小包军粮,已经残破的袋子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食物,而不会让别人把它错认为是子弹什么的而丢掉。毕竟不能丢掉宝贵的食物,对吧?岁末跑到巨大的集装箱附近,然后一屁股坐在一个稍小一些的一截管子上,头顶上方是一个小小的灯管,有些慢慢悠悠的晃着,闪着忽明忽暗的光,透过几个已经歪斜或倒下的梁柱,斑斑驳驳的打下来。集装箱的周围坐了大概有十几个人。在现在这里的人已经算很多了。
格雷特大叔和维米小姐正在分军粮,格雷特大叔是个胡子拉碴不常打理的人,他人很好,会经常关注着关于生活的事情,对人也很温和。好像对武器也很了解,起码,岁末和语雨都是他教导的。
维米小姐是负责粮食管理的,在岁末眼里,她真的非常非常温柔,脸上总是带着很温暖的笑容,而且自岁末刚来就一直照顾着她。
维米向岁末递来两小块军粮,岁末此时正在发呆,但是在看到军粮的时候,马上就回过神来,然后欣喜的结果那两小块军粮,简直连眼睛都冒出了光,或者还应该有一些闪闪发光的小星星特效。
“就知道维米小姐最好了”岁末在心底暗暗的想,因为每次等到维米分军粮的时候,总会偏袒岁末和语雨一些。所以维米在岁末的眼里简直是不可泯灭的。虽然之前语雨调侃过岁末,说给点吃的就被征服。 但这个时候岁末就会毫不留情的回怼。
岁末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啃着那块军粮,嘴里还吧唧吧唧的品味着刚才咽下去的那一口,是有万千般不舍的感觉。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好好吃”之类的话语。大概到大家都吃完了,开始闲聊时间的时候,岁末却还剩下一块。
“岁末你吃东西真的好慢…”语雨看了看岁末,就看看它还在动着嘴。然后就又被岁末的一个白眼给回击了“你懂什么啊!毕竟这个吃完就没有了不是吗…怎么可以一下子吃完啊…这种东西明明就是要好品味的,好吧!?” 岁末上一口食物虽然已经吃完了,但是又吞咽了一次才对着语雨说道,“你那么快吞掉,简直是暴殄天物!”然后显得十分傲娇的撇过头去,不再看语雨。
“哈哈,岁末还是那么可爱呢”
“是啊……”
桌上的家人笑着看着她,调侃着,可以用家人这个词的吧…岁末曾经在书上翻到过加这个词语的意义,现在这样温暖,一定就是家没错吧…要是现在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呢…
头顶上面的灯管还在摇晃着,灯芯燃烧着炽热,已经快支持不下去了,但还是散发着苍白无力的光,最后又伴随着即下闪烁,还是坏掉了,面对舆陷入黑暗的诺大的工厂里,却没有听到众人惊慌的声音,而是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平静。仿佛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是一种家常便饭。岁末愣了几秒,还没有细细的咀嚼口中的食物,就吞入了腹中,随即他就开始惋惜,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还是安静的坐着等待着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岁末认为只是按照自己那没有什么用处的大脑去行动,可能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又坏了?怎么还要修啊?”古阁叹了口气。岁末一听这个声音,好像就把自己之前埋在嗓子中的怒意又全部翻了上来,谁让她抢走了自己的罐头呢…或许并不是自己的…好吧…就不是,在脑中经过一段短暂的思路之后,她最终还是妥协了这个事实,那罐头不是她自己的私有物。然后很快岁末的思维又进行了翻天覆地式的跳跃,她开始考虑私有物这个东西……自己有哪些私有物呢?或者说自己有没有私有物?应该有吧…是那些她捡回来的小玩意,可是那些东西也是以前的人遗落的…那要这么说的话,好像除了本身意外所有人都没有私有物,最后岁末得到了这个没有什么用处,还显得异常的简单和有些犯傻的答案。
岁末想着这些的时间让她错过了刚才格雷特大叔那番异常精彩丰富的演讲。虽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但还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字眼,大概就是关于水电都要告终的事情吧,岁末不是很在意这些,毕竟这些并不在她分内,总会有人带着他们去更加安全的地方,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会转危为安的。或许正是因为此,她才如此不以为然。
岁末开始侧耳倾听在这外面的暴风雪的声音,这样的雪已经连着下了几天了呢,雪从空中慢慢落下,然后又归于虚无。或者也只是融入了那白茫茫的一片之中。虽没台词,可能是因为供暖设备也停了的缘故…工厂里面变得特别冷,岁末抬起头,勉强从呼出的白气缝隙中辨认着工厂的轮廓,这工厂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正是这种特别无聊的时候,岁末才会看着无聊的工厂。
这里面和其他外面的那些朋克建筑没有什么区别。总是那样的几何与错综复杂的管道节构,还有一些看不懂的花纹和图样,大概都是在掩饰这个城市所被埋没的内核吧…工厂里满地的玻璃碎渣,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残骸,他的视线在那些各种各样的纹路之间游走着,直到后来与拍着她的肩膀,告诉有人回去维修,让他先回去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哦”岁末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是睡觉…她自己干过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总有人告诉她说这是一种保存体力的很好方法,还有一些人告诉他睡着了就不会感到一切的负面,岁末只是模棱两可的明白些,他倒是不讨厌睡觉,但还是更喜欢与别人一起聊天。现在他就是又被别人敷衍着,要去睡觉…手电筒已经被要去修理的人拿走了。岁末站起身来,手扶着旁边的已经锈迹斑驳的柱子,凭借着自己的感觉以及一些标志性的东西,走回了她的集装箱,她的…房间…
集装箱的空间其实也不算小,别岁末滑出了一个小小的地方睡觉,她有她的宝贝——一床被褥,这是在这里的大多数人没有的,正是因为稀缺,所以才珍视。但是有人扔给她一把枪,她才不会珍视,因为这些东西遍地都是。缩在温暖的角落里,想着不知道又是哪门子的事。眼皮逐渐变的沉重,想法有些混沌了。
岁末再次醒来是被维米叫醒的,她揉了揉自己松懈的眼睛,本来以为已经亮堂堂的工厂,却还是漆黑一片,大地上只有唯米小姐身旁的手电筒照亮了一方一寸的光芒。
“欸…是不是修不好了呀?”岁末看着这样的情况,忍不住发问。
“是啊…所以我是来告诉你,我们差不多要准备走了,大家现在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岁末看着那带着笑的脸庞,不自觉的就认为这次的事情也就是一件小事,并不那么严重。
“好哒”岁末轻松地回答到她,然后通过自己在一旁放了很长时间的包,一点一点的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小物件塞了进去,在他前脚…呃不前手刚扣上背包的扣子,就听到了格雷特好像是用什么扩音器扩大了的因为有些刺耳显得有些莫名好笑的声音
要走了啊……
可能是眼睛在黑暗之中看的太久了,也变得逐渐可以看清楚了。
“语雨,我们去飞行器旁边吧…”岁末下意识的牵住了语雨的手,语雨也没有反抗,只是发出了一个沉重的单节音,然后缓缓走去,因为有手电筒的光明指路,所以走起来只要注意着点,不被那些零件绊倒就好 ,飞行器只有两个,虽然看起来很大,但是容量其实并不大, 只是续航能力很强罢了。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已经是非常足够了。
岁末虽然戴着手套,但还是感觉手有些冷,大概出了工厂内部就已经有些寒凉了,也不知道到了出口会怎样,她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抚过飞行器上面混杂着尘土的冰,然后一步一步慢慢的登了上去,驾驶飞行器的是古阁,当然,岁末还是对他有些不满,但是也总不能咒他开飞行器开偏,不然那样受害的也有自己。
岁末和语雨坐在地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倒是岁末开始哼不知名的小调,语雨有些疑惑
“你很开心吗?为什么要哼歌啊?”在语雨眼中只有人快乐的时候才会哼歌,毕竟她也没有见过有人在悲伤的要哭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歌。
“嗯,也算不上吧,只是感觉这回如果到了新的地方,可能会有更多的食物”岁末还在那里摇头晃脑。
“还真是充满希望啊…”语雨其实并不讨厌这样,相反,她很喜欢岁末这样的充满希望的样子。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还是只是盲目的想问。
“那如果,遇到的只有绝望呢…”语雨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喝水了。
岁末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了,或许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并没有多么沉重。
“那就和绝望友好相处啊~”
和绝望…友好相处……吗……
飞行器传来巨大的嗡鸣声。跟整个飞行器比起来显得很小的轮子开始快速的滑动。伴随而来的是整个底板都开始微微摇晃。飞行器没有窗子,但是岁末能感觉到周围在慢慢变亮,大概已经是出了工厂,岁末开始还好奇的看着飞行器的奇怪零件,但是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变得无趣,她抬了抬手,看着自己戴着手套显得不那么灵活的手指,先是抬起了食指,然后是无名指,是那种他无聊的时候会做的手指游戏。总是有着一些根本不成文的奇怪规则,也不知怎的有时反而会觉得很有趣。当然,或许在旁人面前并不是如此,他们只是会觉得…岁末又在傻傻的笑着。
他们总是这样,每次到一个地方的东西差不多用尽了就会去转到另一个地方,或许他们可能有些目的地吧,可能会有人已经规划好了地图。但是岁末并不知道在哪里,在岁末的眼中,他们只是在漫无目的的走着,或许会碰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也或许什么都没有,当然,最坏的情况就是遇到各种仪器破损坏掉。这种千年一遇的坏事也不是没有,但是真的遇到了这些事情,岁末也不会表现的特别的害怕或者会早早放弃,或许他会正经一点,帮他们修理仪器,又或许只是简单的加油。
岁末曾经说过“遇到坏事之后,肯定也会发生好事哒”或许发生的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情,可能只是在坏事之下,让他们觉得平时一些普通的事情,在这时也显得很好。或许再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学会了珍惜和满足。
那种人类总是不会的事情——满足。
沉浸在手指游戏中的岁末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飞行器已经准备降落了,至于原因…是因为雪,现在还没有到温暖期,雪本来就是下下停停的,但是因为那里的水电都已经不能再支持他们生活了,在那里待下去,恐怕也只能冻死,虽然出来了,但是他们还是计算着各种各样的风险,现在…不可能让风险在加倍。
飞行器停下来时所散发出的蒸汽,嘶鸣着融化了路面上刚刚降下的积雪,但是之前的那堆动土,恐怕是再热的火也没有什么方法对付。
纷飞的白雪还是飘飘洒洒的,刚刚从飞行器上走下来的岁末犹豫着伸出手让雪花飘落到自己的手套上,然后再慢慢的融化成一滩水,最后又因为寒冷的空气在手套上结成冰。可能是因为手指已经冰凉,岁末感觉不到冷,本来已经冻得结实的雪地,又浮上了白白的软软的一层雪。沟沟壑壑的鞋底踩在雪上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不知是为何,岁末总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很让人舒服6。所以就忍不住把本来能走上一步的路走成了6三步。然后再晃晃悠悠的跟大家汇合。
汇合时他们说的事情,岁末已经懒得听了,虽然时常被语雨教导说一定要听,但是语雨很快发现,岁末可能连她说的话都没有在听。最终还是放弃了,但是岁末很会捕捉关键词,他们所说的一些重要信息,也总是可以知道。
他们大概是准备今天不再继续行动了,打算要去再找些粮食。“看现在的情况,发展需要挤飞行器了”岁末叹了口气,小声呢喃着。
她熟练的打开了背包的前盖,翻找着掏出了一些必须要拿的物品,放到一个小包里。慢慢的拆掉绑着枪的线,然后将线塞到一侧的网兜里。有些吃力的拿起枪又背在了背上。将自己的小包斜挎在一旁,抬起手想挥手告别……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也没什么人能注意到他,将自己的手指蜷缩起来,然后又慢慢的放下自己的手。然后最后摇了摇头,又笑了起来,轻快的步子,还是一如既往,虽然在背着枪之后可能会有些沉重…带着通讯器向远方蹦哒着离开。
雪下的好像愈发的凶猛了,刚刚岁末走过的路的痕迹,又被新下的雪掩埋。岁末眯着眼睛看向前方,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找不到什么东西。模糊着,可以望见一座和他所见过的宏伟建筑比起来并不算高的楼房。
突如其来的目标,让他变得有些欣喜,已经变得沉重的步子,重新变得轻快,她咧着嘴笑了笑,然后向那里走去。
四根巨大的大理石柱直直的挺立在建筑物的门口,深黄色的瓦片铺满了房顶,其余的部分都被刷成了经久不退的白色,天花板很高,只有在靠近顶梁柱的墙壁有几扇窗户,白色的雪所反射的光不过窗户在室内不停的映射。
岁末看着一直埋到雪深处的楼梯,有些疑惑,她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毕竟全部用石块筑成的,与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之中比起来实在是太显眼了。这很容易就引起了岁末的好奇心,她几乎没有犹豫,踩上了以为积雪而有些让人走不稳的台阶,不过在这悠长的岁月里,雪已经下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楼梯上面去人只有薄薄的一层,看上去应该是有一些自动的清理装置。这不禁让岁末更加迫切的想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她只感觉这样的清理设备应该是在很重要的地方才会有,他也不会看见这遍地都是被积雪掩埋的钢铁城市。
建筑内部有许多玻璃橱窗,里面是一些动物的骨架或模型,虽然橱窗上或多或少已经积上了灰,但里面东西却完好无损,这些骨架越往前越多,一开始还能装在橱窗里,到后面就直接摆放在外面。天花板上垂下来细细的钢丝,吊着许多带有巨大翅膀的骨架。
岁末不明白这是什么,或许从一些古老的数据上可以得知,这是那种名叫“标本”的东西,或者简单点说,是人们保存的生物死后的遗体。或许是第一次见到了不太一样的场景,岁末在其中走来走去,视线左顾右盼,却不小心撞在了巨大的玻璃窗上,她起头来,玻璃窗内是蓝色的海水,和巨大的沧龙骨架。
原来……这就是海。
岁末他们没有见过海,对他们来说,海这种东西好像很遥远,他们每天就在只有巨大嗡鸣声和转动的齿轮的城市里面游走。没有见过什么生物,也没有见过除了他们以外的人。当然更不可能见到过海,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海他们都不知道。
岁末呆呆地站着,在巨大的场地里,她觉得自己简直无比的渺小,或许失去了兴趣就会变得索然无味,在她看来这些记录他们活过的意义的化石,永远比不上一小瓶罐头,这一切东西都离他太过遥远,并且对她没有任何用途。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最开始的目的,然后又失落的离开。
博物馆是那些生物活过的痕迹……那他们这些,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人类活过的痕迹会有谁来记录,恐怕只是会被雪掩盖吧,就和刚刚自己的脚印被雪掩盖一样,或许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啪叽”一下子死掉。没有谁知道了……说白了,人类存在的意义本身就是可笑,虽然是渺小的存在,却妄图征服一切,然后又再次被吞噬。一起都是自作自受。
岁末离开了,但是那巨大的博物馆却还静静的矗里着……
岁末没有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毕竟说出来的后果差不多也只是被他们指责,说有那样的闲工夫,还不如去多搜寻几个地方,这样可能还会带回来一些食粮。岁末才不愿意听到被指责的话。所以只是隐瞒了所有事实。
入夜之后,岁末坐在飞行舱的一脚,双腿歪歪的蜷缩起来,双手抱住了膝盖,上午所看到的一切有翻腾在脑中,巨大的化石群里面有着上千上万甚至是亿种生物的化石,但是像这样死去的生物即使数量在多,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存在过的意义,或许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思考着“意义”这两个词语,然后听着风在钢管内碰撞所发出的声音,又再次进入梦乡。
梦里有阳光撒在身上……巨大的鲸鱼在头顶翩翩起舞。
醒来之后去还是没什么阳光,有那么一点儿也已经被厚重的云层压的根本看不见,或许温暖期会好一点吧……岁末这样想着,又重复着无味的生活,再次迫切的从这样的生活中找寻出乐趣。
温暖期还没有到……他们已经轮番换了几个地方了,虽然食物也找到了不少,但是飞行器的能源不足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严寒,虽然大家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嬉笑着,心底却都暗藏着自己的事……
这天气,总会死人的……
死亡这种事情听起来可怕,但若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也只是无关紧要的默哀伤心两下表示一下,当然在这里更是,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人的死亡而伤心多久。毕竟究竟还是无关乎自己的事情。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虽然渴求着大家的关怀,自己曾经也却从没有关怀过别人。
纷飞的白雪将少女的尸体掩盖起来,就像往常睡着一样,她本来不会死的……只是因为他没什么用而已……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做了一场梦多好。死亡就是醒来……
……
少女在金色的麦田里睁开了眼睛,远处的语雨正在对着她笑,而自己以往的亲人,在麦田里奔跑,麦浪漂浮着,是一片,岁末从来没有闻见过的清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