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有梦书当枕

我做了一个美好而隐秘的梦。

我穿越到了唐朝,做春天的草,夜晚的月,秋天的风,冬天的雪。

              长安街

三月,杏花微雨的季节,韩愈携着一身的清凉,踩着青石板路。一滴滴雨落下迸溅成花,滴滴嗒嗒,如一曲意境高远的缥缈乐音,似是春雨的余韵,泠泠作响。转过一个弯儿,到了僻静的小巷,古老的篱墙在历史更替中,斑驳得不成样子。青苔在墙角奋力生长,随风而晃,笑的招摇。

飒飒,风中见凉,韩愈拢了拢衣服,一滴雨水滑落手心,凉凉的,滑进了心里,濡湿了一片,韩愈束发青衣,看着远方,目光深邃而遥远,嘴唇微抿,忽而仰头望天,只见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正好。远方,点点绿意,隐隐约约。韩愈笑了,微弯唇角,吐露出"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远方的嫩草,随风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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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邀

夜晚,月朗星稀。

在一僻静花园中,一小亭兀立。周围,树影婆娑,暗香浮动。李白,独坐亭内,自斟自饮,眉目之间已显现醉态,眼神迷离,朦朦胧胧,仿佛映出已逝的山河岁月。犹如一幅旷世大卷在李白面前徐徐展开,或嗔、或痴、或狂、或喜,千姿百态。李白一袭白衣傲立,神色凄然,许是想到自己的过往。抿一口酒,酒香渐浓。月色清辉,像泻了一地的清水,斑驳的映出李白摇晃的身影。月色深沉,李白目光锐利,仿佛看透了前尘过往,又回到现在,回到自己,展颜欢笑,笑声洋溢,笑的放肆,爽朗的笑声在枝丫间缠缠绕绕。李白举杯高叹,“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我想成为那时的月,被李白邀约,我自知月的清辉比不上他的光辉,李白爱酒,三分入了身,七分沾了墨,手一挥,就是半个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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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客

烟波浩渺,随风波澜,湖面上,几束茅草轻晃。风如利刃,天色昏黑,鸟雀回巢。杜甫衣裳褴褛,佝偻身子,面容苍老。但眼眸晶亮,如一池幽深的潭水,只为贫苦百姓荡漾。杜甫看着江波,看着远处乌云渐近,山雨欲来,世间萧瑟。

杜甫转身,身后的茅草屋,摇摇晃晃,发出凄惨的呜咽,似是在哀怜。悲从心中来,丝丝缕缕,化成澎拜的气势,提笔落笔间,一首传颂千载的诗,跃然纸上。杜甫启唇“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身子微弯,仰天长叹,语调高昂,却如杜娟啼血般凄凉。

我是天地间一缕悠悠的风,杜甫在想什么呢?我知、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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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桥边

白雪纷纷洋洋,为大地裹上洁白的银装,如素颜的少女,携着一身飘扬的雪花,款款而来,发间的一点红艳,是腊梅,傲骨凌霜。

断桥积了雪,落了白霜,风萧萧,凄凉。腊梅掉了花瓣,一片又一片,一层又一层,铺了一地的红妆,散了芬芳。似是冬姑娘最耀眼的唇妆,可唇角,含蓄着,隐约着无端的凄伤。

只因此处,人迹罕至,无人欣赏。

雪下大了,泼泼洒洒,似漫天白色的花朵,在空中开得灿烂。

有人来了,一条小径,曲折而悠长,覆着厚实的雪花蜿蜒,停留在此处,伫足。

我知道,那是陆游。

许是心情低落,陆游在梅花前久久驻足,天色见晚,晚霞初现,天边出现一抹嫣红,却不及腊梅红艳,雪衬得分外红。梅花的花瓣在掉,一直掉,混于泥土,碾成泥,失了颜色,唯有香气,若初若故。

陆游走了,沿着那条小路走了,身影落寞,渐行渐远,消失于茫茫天地间。

我是一朵雪花,落在梅花瓣上,有幸分得一缕芳香,怱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我看见梅花笑得花枝乱颤。仿佛看见一个娇俏的少女,身着艳裳,流着泪,却始终在笑。

她笑什么呢?后来我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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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缕明媚的阳光射入窗户,枯黄的落叶在枝头缱绻成一首失去了平仄的诗。我醒了,摸摸袖口,湿湿的。手臂下的《全唐诗》安祥的躺着,我又想起昨晚的梦,他们或欣喜,或豁达,或哀世,或悲凉,皆由心生。

我摸了摸书页,带着清晨的微凉,仿佛摩挲出细碎的芬芳。我低头,于洁白无暇的纸页中幻化出李白的面容,仰天大笑,周身光芒四射,清风朗月入怀,皆成点缀。

我听见他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皆是蓬蒿人”。

我翻到书的扉页,用力写下:

半夜有梦书当枕,醒时已然泪沾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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