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向天路
热辣辣的六月的太阳也蒸不干燕子的眼泪。从医院到单位，电动车轮子转着，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到了单位门口与同事朱姐碰了个对面，朱姐说：老陈（燕子的老公）欺负你啦？哭啥？燕子说没事，就上了电梯。
月初有很多工作等着上报，报表、报告，一堆的事。即使这么多费脑筋的活，母亲那双呆滞的、无神的眼睛老是在她的眼前回放。燕子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母亲那瘦削的身体薄弱的背脊再一次硌疼了她的心。
正忙着写一个报告，妹妹来电话了：姐，咱娘刚才又吐了，中午吃的小米粥都吐出来了，你过来一趟吧，问问大夫，怎么咱娘吃了就吐呀？她愿意回家，要不咱回家吧，这病我怎么觉得治也控制不住呢。燕子无力地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悲伤又一次袭上心头。
母亲得脑梗已经20年了。那是一个下午，燕子接到父亲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供你上学供你读书白供了？你娘病了不管了？养你干嘛？让我伺候你娘吗？把你娘接走，你给她看病你伺候她！燕子懵了。她一般是两周回一次家，娘病了她不知道呀，燕子又急又委屈。
如果不是因为“责任”两个字，或许那个家燕子永远也不会踏足，她甚至希望自己不是出生在这个家庭。从接到电话心里那种无力的感觉就充斥着她的心。她甚至觉得没有勇气独自面对父亲那张“可恨”的脸。
燕子叫上她的同学文华跟她一块回家。她家离县城也就20里地，其中有6里地的土路。刚刚下过一场暴雨，估计这段土路会充满泥泞。
燕子租了一辆面包车就上路了。下了柏油路，面包车前轮拐上土道试了试就艰难地退回来，司机说这道没法走，去不了。燕子无奈地说：师傅你在这等着，我回家接了病号就回来。她和同学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跋涉着，一进门，看到母亲躺在土炕上正在输液，看见她就絮叨：不让你爹给你打电话他非打，我在家输输液就行了。你爹呀就是不愿伺候我，我也就让他换个瓶子起个针呀，他不干呀，前天还摔了水杯，说我躺着装病。母亲说着就哭了。
这时嫂子过来了，说：燕子你别管，他不愿伺候我看着咱娘输液。燕子说让咱娘去我那吧，我领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可是这路没法走呀，能用三轮车把我们送到公路上吗？出租车在那等着呢。这时父亲回来了。一进门，不看燕子，自己拿杯子喝口水，然后说借啥车？我赶着牛车把你们送过去吧。
父亲在前边赶着牛车，燕子和同学在后边走着，那条土路因为雨很大，泥很厚。一脚进去，再抬起来需要很大的力气。一路上只听到车轮从泥地转过的噗噗声，牛偶而会叫一声，他们谁也没说话。
父亲一路绷着脸，到了公路，把母亲扶上面包车，牵过牛回去了。
那是母亲第一次查出脑梗。那次治疗还算及时，总算没落下啥毛病，就是手指尖感觉麻木。母亲来的第三天父亲来了，表情很不自然地说让母亲到燕子这来是为了给她检查下，不是不愿伺候母亲。燕子什么也没说，父亲说完，又去门诊看看母亲，问了两句话就走了。燕子没有留父亲吃午饭。记得那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天空闷热压抑，望着父亲的背影，燕子的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翻腾得厉害。
母亲这次脑梗复发是第三次了，磁共振结果出来，脑干部位出现了新的淤堵。这就是母亲左腿突然动不了的原因。住院病人的心电图例行检查意外发现母亲有心梗。而且已经得了两年了。燕子愣住了。大夫说病人肯定会胸疼胸闷呀，没说过吗？妹妹说：没有，从来没说过。燕子低头问母亲：“你以前觉得胸闷吗？”“嗯，觉得憋气。”“那你怎么没说？”母亲瞅了燕子一眼，把头偏向一边，不说话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