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二)

人类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强大只是虚像,只需一个小小的物件就可以轻易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

而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呢?

或许在不久后的某天,躺在冰冷的廉价租房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回顾自己平凡的一生,就像幻灯片一样不停地闪烁着人生中的每一个时刻。

这一切都没人见证,见证存在过的痕迹。直到闭上眼睛停止呼吸,身体的温度渐渐流逝,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腐烂,发臭,微生物占领整个肉体,分解,吞噬,遵循着大自然的规律。

某一天,邻居闻到了剧烈的臭味,通知房东打开门的一瞬间,看到尸体,也许会发出最恶毒的咒骂。这种悄无声息的死亡带来的麻烦会让她连续做上一个星期的噩梦吧。

韩东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放开的思绪收了回来,抬起头看到一张放大的人脸。当看清楚这张凑近的脸的时候,韩东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柜台上。

“东哥,你没事吧?”小罗上前搀扶,却被韩东躲开了。

“没事,可能是感冒了,身体有点不舒服!”韩东摆摆手,慌乱的表情在脸上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憨厚低调的模样,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

只是精神一直无法集中,导致帮客人结账的时候出了些小差错,效率也比以前慢了好多,根本就不在状态。

就这样一直到了下班的点,韩东也没有缓过来,脑袋一直浑浑噩噩,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不过他没有急着回家,韩东低着头径直走进经理的办公室,想要请几天假。

“不知道敲门吗?”还没等韩东走进去,经理那粗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韩东看到他躺在沙发上正打着游戏,并没有抬头。

他又退到了门外,咬着嘴唇,手指颤抖着敲了敲门。“咚咚咚!”

“进来!”

韩东走了进去,经理的视线从手机里移开了一刹那,看清楚来人之后又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游戏上,肥胖的五指在手机屏幕上灵活地扭动。

“有什么事吗?”经理依然没有抬头。

“我想请三天假,从明天开始!”韩东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丑事一样,不敢说得太大声,生怕吵到了经理玩游戏的兴致。

“几天?”

“三天!”

“哦,从哪天开始?”

“明天就开始请假!”

“妈的,晦气,这么大优势都输了,真的是猪一样的队友!”经理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甩,恶狠狠地看向韩东,仿佛刚才游戏的失利是他造成的。

经理点燃一根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假装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扭过头,问道:“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请什么假?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代替你,要不然你等几天吧?”

“我身体不舒服,想休息几天,我的工作小罗他们都已经熟悉了,可以暂时顶替一下。”

“你说顶替就能顶替吗?如果出了什么错误,造成了损失谁来负责。我可提前跟你说清楚,咱合同上可是说好的,请一天假要扣三天的工资,你可想好了?”

经理抽完一支烟,将烟蒂丢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上去,发泄自己的不满。

韩东感觉额头上的经络在猛烈地跳动,仿佛随时都要破体而出,整个脸憋得透不过气,有些发青。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钱人掌握着大部分普通人的命脉,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吸食普通人的血液,壮大自己的财富,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冷漠无情,高高在上。

有什么东西想从脑袋里钻出来,但还是忍住了。韩东暗暗捏住了拳头,指甲渗入皮肉,让他保持着该有的清醒。

“三天,按你说的办吧,我先走了!”

韩东头也不回地走了,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把门关上!”韩东没有理会。

“真没素质!狗娘养的东西!”经理的咒骂从身后传来。韩东只想赶紧离开,他怕自己失去理智,作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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