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街边的椅上,天色昏暮,又或者光亮,是黄昏,也可能是朝晨。我的思绪有些缥缈,恍惚飘在空中。摇摇头,觉察自己的身体依旧坐在椅上,心灵却神游天外,以一种不悲不喜的态度,看着下面凡世间匆匆或缓缓走过的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我的心灵开始与他(她)对话,像一个记者:“请问,你和你妻子(丈夫)的婚姻是完全信任的吗?”
“怎么可能?”他看我如看山上下来的精神病人,“谁他妈没有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啊?喂喂喂喂,你他妈是干什么的?没事问老子这么无聊的问题。滚滚滚,不要影响老子去上班!”
“我信任他好像信任我自己,没想到……”她泫然欲滴,似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我什么都给他说,我没有秘密,他也信誓旦旦发誓赌咒说他爱我他从不骗我,没想到……”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哭泣。
“这不是扯淡吗?我家那口子,我就从没信过他。从他第一天见面就把老娘骗上床,我就知道他就是一骗子。不过,”她突然变得羞涩起来,“我就是喜欢他的花言巧语。那一夜的月真圆,我还真相信他为了我愿意把月亮给我摘来呢。哎,现在我都老了,皮肤也不白了,皱纹也爬上来了。”她再看看自己如水桶一般的粗腰,感慨说“哎,现在的腰也不如以前那般纤细了。”她陷入自己的回忆“以前我的皮肤可真是白。古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肌肤赛雪,滑若凝脂。他最喜欢抚摸和亲吻我这白嫩的肌肤了。说起甜言蜜语来,真是让人羞啊。可是啊,越羞越爱听,不可救药爱上他!……呸!老娘我……”她突然想起什么,一边拿手机一边骂:“老娘得打电话问问这杀千刀的,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日妈跑哪里野去了!”
“信任!?”他不屑地乜了我一眼,“信任值钱么?能当饭吃么?只有你这种傻儿才会问出傻问题来。……哦,你不傻哦。那他妈你纯粹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干。……咦,美女哦!”他盯着裙裾飘飘的靓丽背影,不说话了。
“买名牌包包啊,奢侈香水化妆品啊,英法意德西班牙欧洲各国游啊,最好还能有一栋大House,法拉利的跑车,有佣人供我使唤就更棒了!”她开始沉浸在幻想中,我打断她:“我说的是信任呢。”“是信任啊”,她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长的假睫毛显得格外无辜,“只有他信任我才能给买这些啊!”
“信任与否还在于你对婚姻的理解。”老人话语深沉如哲人,“婚姻不仅只有爱情,还有责任。你来看——”他拉我到水池边,打开边上如蜻蜓一般立着的水龙头,伸出双手接住汩汩流出的清水,水在手心里旋转停留,却又不断从手掌与指尖的缝隙中渗出。然后,他拿过一只碗对着水龙头,流水变得驯服起来,听话地留在碗中,直到装满。水沿着碗的边缘溢出,而留在碗中的水不停地画出一个一个的圆,和碗一般大小的圆。“信任就是这碗,婚姻感情就是这水,碗有多大就能装多少!信任越多,婚姻感情就越稳定。没有信任了,你看到罗……”他潇洒地挥挥双手,水滴溅落,而他的声音苍老如暮鼓。
“没有信任的婚姻,犹如没有斑纹的虎,没有文字的书,已无存在必要,何必苟且?”老人说完就走,背影慢慢与昏暗的天色融合,又发出辉光与明亮的天光融合,不见一丝踪影,似乎从来就不曾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