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几天前的一个早上，下着小雨。我跨过一段有积水的路面后，迎面过来了一位推着电动摩托的中年妇女。

“朱老师，”在我还没有看清对方之前，她先叫了我一声。

隔着朦朦的雨雾，我终于看清了对方。

“你晓得刘老师的事情么？”她继续问我。

“刘老师的事情？啥子事情？”我有些吃惊，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事情。

“你真不晓得刘老师的事情？”看得出来，她对我的反应同样有些吃惊。

“刘老师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就走了？”听到消息，我很是震惊。

方才朦朦的雨雾，瞬间就清晰起来。

2

眼前的这位中年妇女，就是刘老师的家属。她说的这个消息，想必一定是真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开始回忆上一次和刘老师的交流，这才发现，我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刘老师联系过了。

距离上一次和刘老师通电话，都是一两年之前的事了。当时他好像希望我留意一下，能否在工业园区哪家企业，帮忙看看有无合适的会计岗位。他好像有个亲戚家的孩子，刚从学校毕业，想留在家乡就业。

我和园区的企业确实不熟。也就没能给刘老师托付的事情做上什么。后来，这件事我慢慢也就忘记了。直到现在，听说刘老师已经走了，才想起还有一件他交代的事情没有做好。

3

我和刘老师同事了七八年。

大学毕业分到镇上初中，刘老师就在那个学校里教数学。他个子不高，戴副眼镜，不胖不瘦的。平常喜欢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但是关键时候却异常有原则。

一是在和学校领导的相处上，二是在对学生的严格管理上，三是对完成教学任务的认真严谨上。

总之我慢慢发现，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乡村初中数学教师，有着很多人都没有的那份冷静与从容。

更为重要的是，刘老师对我的帮助很大。

比如，我一个人在学校不好解决伙食问题，他主动邀请我和他搭伙。说是搭伙，其实就是让我光明正大地蹭饭。

再比如，在我一段苦闷的时期里，刘老师经常和我聊天，建议我不要放弃对专业学科的坚持，和个人兴趣的热爱。

还比如，在我对有些抉择徘徊反复，举棋不定的时候，刘老师还教了一些比较实用的思考方法给我。让我逐渐冷静、客观地，看待身边的人和事，乃至视野能及的当下与未来。

4

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表达，刘老师是一个对我有恩的人。但是不幸的是，他已经走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刘老师还远不到退休的年龄。甚至，离开这个世界的刘老师，年龄就永远停在了50岁左右。

50岁的刘老师，本该芳华延续、风采依旧，咋就这么走了呢？

“他是肝癌。”刘老师的家属告诉我。

肝癌？

这确实是异常要命，却让很多人无可奈何的病。不过我还在猜想，肝癌估计会眷顾心情压抑、长期郁闷的人。因为在和刘老师相处中，我感觉得到，尽管他在非常开朗善意地开导和帮助别人，但他自己却被压在浓浓的阴云之下。

刘老师的家属没有固定工作，一家三口全靠刘老师的工资维持生计。刘老师还要赡养他的父母，家属的父母。以及后来，刘老师的孩子考上高中、大学，都需要他支付不菲的学费和其他开销。

刘老师在农村学校工作了几十年，在我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好像还没有评上中级职称。能否评上初中一级教师，这在当时，也是他比较忧虑的一件事情。

后来我才知道，刘老师和家属的感情，也并非外人看到的那么和谐美好。他们也有吵架，也有分歧，甚至也有几次快到崩裂离婚的地步。

我想，令刘老师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的绝症，决然不只是一种病症；应该还有，刚才我说的这些因素，这些就像一根又一根的稻草，压在身躯羸弱的刘老师身上。

5

坦白地说，刘老师走了这件事，让我很是哀伤。最起码，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朋友又少了一个。而且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个人走了，你才会发现自己变得更加孤单。少了一个真正的朋友，少了一份弥足珍贵的真诚友情，确实是很让人痛苦的事。

至少，在孤苦无助的时候，少了一个可以打电话去倾诉的人；至少，在春节节假日，少了一个可以互发短信问候的人；至少，再和那所乡村学校的同事相聚时，少了一个可以肆无忌惮、能够释怀嬉笑怒骂的人……

别了，刘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