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你带着怎样的梦想/拖着残缺的爱/在黑夜里流浪/总望着黎明的彼岸/陨灭在追寻的路上/那燃烧的红霞/是否你梦里火光/是否你每次陨灭/都是你无悔的情殇//--回顾初中期间日记补题
母亲又一次病倒了。我一回到家,就感到了事态严重。听妹妹说,是间断性咳嗽低烧,几次痰里带着血丝。找公社卫生院和乡村医生看,都是给退烧和止咳的药片,根本不顶用。读高小的妹妹担负起了大半家务。母亲说,是入冬了,老毛病犯了,过一段就好了。只是这一病,全家过冬的棉鞋还撂着没做。
我决定请长假,因为我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我这多难的家。我已经失去了父亲,我不能再失去母亲,这天大的事情,妹妹还扛不起来。母亲怕耽误了我的学习,一开始坚决不同意。我说:“我回学校也没有办法安心学习,还不如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回去补习。你知道我的脑子呀!拉不下。”母亲默认了。
我和母亲商量,去高碑店找郑大夫看。郑大夫以前在大医院,因为反右中划成右派,下放到农村。是父亲在世的时候最信服的医生,彼此也很熟悉。我借来生产队的架子车,第二天起早就拉着母亲出发了。按路程,去高碑店和上学都是13公里,一个在东,一个在南。可徒手步行和拉车不一样,步行3小时的路,拉车走了5个小时。郑大夫吃午饭了,我们才到。
郑大夫撂下饭碗,就给看病。他说:病得不轻啊!照以前的治法就要命了!只有中药西药搭配着吃,药费开销大一些,你们看行不?母亲说,还是尽量开便宜的药。我急了:“不行,该怎么开,就怎么开,再困难也得治病。”母亲不高兴了:“少说话,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当!”我说:“你给我说的,咱们家有一事,顾一事。你的病就是最大的事了。”这是我和母亲第一次争吵。郑大夫说,还是听孩子的吧!回来的路上,母亲还嘟哝:唉!我是怕我这病成了无底洞啊!我只默默拉车,什么也不说,迎着拂面而过的风尘,心里很沉重,前面是绝境,还仅是一道坎?我说不清,但也只有面对啊!
为了应付药费,我到处赶集卖粮食,红枣,花生,这些东西在春天才能卖个好价钱,不是缺钱,谁家也舍不得赶在入冬便宜出卖。我家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是在张罗救命钱啊!弄钱,抓药,熬药,弄钱,一晃两个星期过去了,母亲的病居然好了!钱没有用完,全家恢复了欢笑。母亲说,这次生病,得儿子济了!剩下的钱,一半拿去上学用,一半去买一双棉鞋,别冻了脚。我去了供销社,给妹妹买了一双女式花布鞋,买了半斤水果糖拿回家。母亲一看就楞了:你怎么买了一堆这东西?我说,妈,你这一场病,咱们家过的不像个日子。妹妹做了好多家务,学习也耽误了不少,该奖励她。现在是大姑娘了,鞋子已经快露脚趾头了,也该换双新鞋,别让外面人笑话啊。你和弟弟们都吃几块糖,庆祝你病好了,只当是过年了!母亲已是泪满双颊:老天有眼啊!我的混蛋儿子可以当这个家了!可你怎么办呢?我说,先凑合着穿旧的,等你亲手做的!
那一年寒流来得早,竟然带着雪花。好在带来了旧棉鞋,可是 鞋帮有些开线,鞋底也有磨出的洞。若是往年,再应付十几天没有问题,可这年提前变天,把我害苦了。我只好用针线把鞋帮鞋底链坠起来,找硬纸被子垫破洞。因为没有麻绳,棉线撑不住劲,虽然小心翼翼,但最多两个小时就会断开。垫的纸被子也就丢失了。尽管中午晚上都缝鞋,可脚跟还是冻出了裂口。而且一天天在增多,在加深。偏偏赶上体育课,徐老师说,天太冷,咱们先跑几圈,再做别的项目。就组织大家围着操场跑步,操场有好多散落的石子,我穿着开帮露底的棉鞋,跑了没几步,就踩上了石子,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我差点摔倒,还是咬着牙朝前跑。我担心几圈跑下来,棉鞋的鞋帮鞋底彻底分离,我以后怎么过呀?一个失神,又踩上了石子,比上次更疼,我禁不住哎呀一声,重重地跌倒在操场。徐老师交代了班长几句,扶起我到了他的宿舍兼办公室。
我做好了挨批的精神准备,徐老师并没有批我,而是用他扫床用的扫把,在把我身上土扫干净,让我坐他铺上去。我疑惑地坐下,徐老师弯腰去就脱我的棉鞋,我挣扎着不让他脱,那里有我的秘密,10天了,我尽量回避老师同学的目光,就是想守住这个秘密。我不愿意他们看到我破烂的鞋,冻裂的脚!徐老师轻轻地说:“让我脱吧,这事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迟疑之间,徐老师已经把棉鞋抓在手里。看着上面殷红的血迹,他哽咽着说:“对不起,我真没有想到。。。。”他转身出去,从校医那里取来了碘酒,红药水。一边给我涂在伤口,一边说,我说是我用的,你一会拿走,按我的操作程序,自己抹去,一定要防备感染。尔后,他用大别针做锥子,用曲别针做线,把我的鞋帮鞋底连缀起来。卸掉自己皮鞋上的铁掌和钉子,砸在我的鞋底。一边干,一边说:你呀,以后的体育课别上了,办墙报,就说我同意的。
鞋子补好了,徐老师说,该下课了,咱们走!我答应你的算数,拉个钩!我没有伸出手,而是面对自己的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觉得,对面,就是我的春天,恩顾我的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