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黄叶飘落——
“秋天来了,冬天还远吗?”
昨天清晨,我打开窗,感觉窗外和平日有所不同,就赶忙戴上眼镜看看。
原来圣洁的雪花在深夜悄无声息地为大地裹上了银装。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似乎来得更早了一些。
“滴答——”这么早会是谁发来信息?
为了早上安静地写作,我把群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
“二妹,我看朋友圈发西安下雪了,你们都注意身体,我妈身体都好,让小姨注意身体。姥姥和姥爷的冬衣昨天我们都去送过了。”
是表姐发来的信息。
我有点鼻子发酸的感觉,忽然间很想念我的姥姥和姥爷。
昨天是农历十月初一,我们老家有一个习俗,每年的这一天,大家都会祭祀已故的亲人,并给已故的亲人送“冬衣”。
我记得那年,冬天也来得特别早,八十四岁的姥爷去镇上赶集,回来第三天就感觉不太舒服,接着砍柴伤了手。
短暂的几天,一向身体硬朗的姥爷病倒了,而且病情一天比一天再加重。
平日里的同一时间,姥姥和姥爷就开始要为全家人准备过冬菜了,他们把萝卜,红薯,白菜,包心菜放进地窖里,防止被冻坏了。
然后就是做豆豉,豆腐乳,腌酸菜。
然而那一年,我们家什么冬菜都没有做。
孩子们正常地上学,大人们除了每天一个人轮流照顾姥爷,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姥爷说他生病了,各家的日子还要过下去。
我妈和我姨妈在为姥爷缝制老衣。
我姨妈说早几年家里条件不好,准备的东西太单薄了,现在有这个条件,再增添一点。
我看见我妈和姨妈经常偷偷地抹眼泪,我知道,她们是担心姥爷随时离开我们。
我也很难过。我知道,最难过的应该是姥姥。
姥姥和姥爷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模范夫妻,姥爷勤劳诚实,姥姥贤惠善良。
他们出生的那个年代,都比较窘迫,姥姥和姥爷靠着他们的勤劳,养育了我大姨妈,我姨妈,还有我妈。
我没有见过我大姨,我妈说,我大姨是在18岁的时候,因为出水痘去世了。好像这件事是姥爷一生最大的伤痛,没有人敢提及过。
看着日渐消瘦的姥爷,我们盼望着姥爷赶紧好起来。
那一天,雪白的雪花飘飘扬扬地四处飞散,山上,田里,路上,树上……漫山遍野白雪皑皑。
路上没有行人,雪地里也只能看见麻雀的足迹。
整个村庄很寂静,白雪覆盖下的院落,炊烟袅袅。偶尔有公鸡打鸣,狗叫声,以及村口竹林里传来斑鸠的歌唱声。
如果是平时我们兄弟姐妹们肯定就会去打雪仗,但是那天谁都没有打雪仗的心情。
姥爷那天很不舒服,他感觉喘不过气来,我爸给姥爷吃了几颗药之后,姥爷慢慢缓解了一些。
随后我爸毫不犹豫地穿上了大衣,他要去给姥爷请大夫。
姥姥和姥爷都不让去,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积雪已经快到膝盖的位置,他们是怕我爸出去不安全。
但是,爸爸没有任何犹豫,他去了,他拄着一根不粗不细的竹棍,用它来试探前方的路。
我爸本来就比较瘦,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他没有任何地惧怕。忽然觉得,清瘦的父亲如此的高大。
傍晚的时候,爸爸回来了,可能是因为雪太大的缘故,大夫没有来,但是大夫给姥爷开了药。
这几剂中药,让姥爷度过一段没有病痛的日子。
姥爷的情况慢慢转好,甭提我有多高兴。
他开始张罗着教我姨妈和我妈做豆豉,豆腐乳,醪糟等。
那天,依然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那白色雪花如同圣洁的小精灵,纷纷扬扬。
它们在天空中摆着各种优美的舞姿, 落在树上,落在田间地头,落在屋顶上,落在窗上,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整个村庄,是那么神圣而安详。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一,本来前一天就要去学校的,因为我还要喝一剂中药,所以一大清早我妈就准备送我先去学校。
我过去给姥爷和姥姥打个招呼,随后便去学校。
我进去时,姥爷半靠在床头,呼吸有点急促。
“姥爷,您不舒服吗?”
我在姥爷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姥爷折腾了一夜了,躺下就不舒服。”姥姥说,言语中满是担忧。
“那怎么不叫我爸妈呢。”
“姥爷没事,你爸你妈这段时间很累了。”姥爷拉着我的手说道。
“姥爷,我爸已经上班去了,我去叫我妈去。”
说着我就起身去找我妈。
我和妈妈进去的时候,姥姥背着姥爷在抹眼泪。
我妈忽然一个趔趄,幸好扶住了旁边的柜子。
妈妈走到姥爷床前,俯下身去握住姥爷的手。
“爸爸,您感觉怎么样呢?”我感觉我妈声音都在颤抖。
“去把他们都叫回来吧,我感觉我可能熬不过今天了,我担心我老伴儿呀!”姥爷好像忽然间说话都有些吃力了。
我妈让我去上屋叫我姨妈他们,然后去学校找我爸。
我爸看到我的时候,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他说他去安排学生,让我去找和他在一个学校教书的表姐。
表姐看见我的第一句话便是“姥爷他?……”
“姐,姥爷让我们都回去。”
“好的,我知道了。”我看见了表姐眼里的泪花,表姐的声音在颤抖。
等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原本安静的院子,有一些嘲哳声。屋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姨妈和妈妈的哭声。
我飞快地跑进院子,院子里有好些邻居在劈柴,摘菜……
而屋里,那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情景,姥爷安静地躺在他最喜欢的那张帆布躺椅上,身上穿着绸缎衣裳,戴着一顶金黄色的帽子,连鞋子都是金黄色的,还绣着花呢。
妹妹蹲在姥爷的身边,推着姥爷哭喊着说:“姥爷,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我摸你的胡子,你都不理我了? ”
平日里,妹妹喜欢拉扯姥爷长长的白胡须,而姥爷最怕的也是妹妹拽他的胡子。
我踉踉跄跄地走到姥爷的身边,拉着他的手,感觉还有温度,我想唤醒姥爷,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喉咙里发不出来声音,我整个人一下子天旋地转,最后倒了下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姥爷已经躺在堂屋里临时支起来的木板床上,案上点着香蜡。
院子里已经搭起了彩布棚,道场边也支起来了大炉子,上面架着大铁锅,锅里冒着水雾,炉子里的火烧得很旺。
外面雪还下着,不知何时还刮起了风,密密麻麻的雪花瓣儿四处飞散着,朦朦胧胧,看不清远方。
就在那年寒冷的冬天,姥爷没有迈过八十四岁的那道坎,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转眼间,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
“嘀铃铃……”急促的番茄钟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姐,照顾好自己,代我问姨妈好!我们一切都好,勿念!”
我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给表姐,这是我们多年的默契,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彼此割舍不掉的牵挂。
我走进厨房,我妈已经在洗菜了。
“你姐来电话没?”
“我姐来过电话了,我姨妈好着呢,昨天姐姐去给姥爷和姥姥送过冬衣了。”我早已领会了妈妈的意思。
我妈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继续着手里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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