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丨 雪花如糖
七月的江城,天气热得狂燥。坐着不动,身上就会冒油; 行走在阳光下,皮肤被晒得仿佛要炸裂,只好呆在空调房里,一日三餐,足不出户。日子久了,身体就会发霉,滋生出许多颓废。
去旅行吧 ! 我提议到。生命,仿佛只有在空间的转换中,其能量才能流动。
上哪儿呢?
去东三省,可借道北京。儿子对爸爸的路线作了少许调整。这样也好,先飞首都,停留两三天,再乘火车去东北,比从武汉直飞哈尔滨,路费要便宜一半。
01.圆明园遗址
这是我第三次来京,许多景点已去过,儿子说只想看看天坛、博物馆与圆明园,因上次来时,恰逢圆明园维修。
那天,京城的天很蓝、很热,但不似南方的闷热潮湿。幸运的是,圆明园门前游客稀少,不用排队,即可进入。作为举世闻名的文化遗迹,二十五元的套票,价格低得让人吃惊。
园内,高大、粗壮的柳树随处可见,挡住了火辣辣的阳光。放眼望去,远处树木葱笼,湖面上碧荷密密麻麻,如翠云千叠。走近一看,有些绿盖里,已冒出了娇羞的红妆。目睹烟柳画桥、亭台楼阁,恍若置身于江南某个公园。此处,便是圆明园四十景之一-----曲院风荷。
作为圆明园的总设计师,雍正从唐诗中获取灵感,景观设计可谓独具匠心。杏花春馆、凿池观鱼,无不体现胤禛对田园山水的偏爱和对烟雨江南的向往。在位十三年,他勤勉自律,足迹沒有踏出过京城,而是将大多数的光阴,投掷在这里,处理国事,休闲娱乐。
但时至今日,华美宫殿,水榭楼台,奇花珍木,早已灰飞烟灭。眼前所见,皆为重建,朱红色的栏杆、黑亮的瓦烁,没有了百年风雨的侵蚀,过于崭新鲜艳,反而令人不适。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那片废墟,便加快脚步,进入西洋楼景区。
无论是方外观,亦或是海宴堂、大水法,处处残垣断壁,一块块大理石、汉白玉砌成的石雕,横七竖八,静静地散落在地上,周围荒草丛生。
此番景致,在画册中见过多次。但当它们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眼前时,心不由地紧缩起来。这些残缺的石柱,仿佛一块块立了起来,搭成屋宇楼台、门柱长廊。它们有着中式飞起的檐角,又有巴洛克繁杂的装饰,中西方建筑艺术,在这儿完美融合。
海宴堂前,十二生肖兽首人身铜像,立于大理石台上,每隔两个时辰,喷水报时。正午时分,十二生肖口中同时喷出水柱,如山洪爆发,气势恢宏。
俯瞰整个圆明园,湖泊、溪水穿流而过; 假山、奇石、亭台、花木缀于其中。殿内,则陈列着精美的瓷器、玉雕、金银铜饰。
它们属于皇家,属于帝王,本有着尊贵、庄严、华美的气质,容不得别人随意窥探、践踏。
然而,1860年的秋天,英法联军却堂而皇之地挺进这座皇家园林,面对奇珍异宝,蓝色的眼珠里流露出无限的惊喜和贪婪。抢劫、烧杀、焚毁过后,金碧辉煌的园林变得满目荒凉。无数的艺术珍品,远离故土,被运往英、法博物馆。
此后,八国联军入侵,北洋军阀搬运,园明园和中华民族一样,不断地饱受着屈辱、战乱与毁坏。一百多年过去,多少琼楼玉宇,早已夷为平地。今人只能通过《园明园四十景图咏》,来想象它瑰丽的容貌。
残缺,是一种美,但美得让人心痛、流泪。我不想让它复原,它属于过去,属于历史,属于梦境。
也许,我还会来。但此刻,我只想乘上火车,一路向东、向北,去那白山黑水,寻找它的祖先。
02·夜幕下的哈尔滨
我喜欢夜晚的哈尔滨。
也许是因为白天里阳光过于明亮灼热,容易让人焦躁; 也可能是因为幼时曾看过电视剧《夜幕下的哈尔滨》,对它有种别样的熟悉。
乘游船夜游松花江后,步行至中央大街。一幢大楼前,竟坐着一排人,正专心致志给人画肖像。灯光有点暗,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孔,他们或许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在这儿写生。远处隐约传来手风琴的声音,曲调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
旋转的布拉吉,高大的白桦林,年青的小伙子告别心爱的姑娘,奔赴炮火连天的战场……
在艺术氛围中,我的思绪有点漫无边际,心情逐渐地放松起来,对这座城市开始生出了些好感。白天,那个说话有点大声、粗鲁的的士司机,原本只需二十多元的路费,他竟跑出了接近二倍的里程。当时,我有些生气,想询问一下。但看到他将右手搭在车窗上,手臂上露出青色的紋身后,莫名地,我怕了。
但此刻,紧张、不快已全然消失。
住的地方就在中央大街。转拐处看到传说中的马迭尔冰棍。一根五元,含在嘴里,有着巧克力的丝滑与牛奶的醇香,和市面上添加香精色素的雪糕、冰淇淋相比,香味浓郁却自然纯正。我慢慢地吸吮着,走在小块青砖辅就的大街上,两旁的五角枫,在灯光的映照下,树叶泛着昏黄,在夜色中越发柔和、迷离。
在西八道街口,搭着一方木质舞台,支架四周缠绕着绿叶鲜花,中间写着"卡斯普百乐坊"。台上有几位金发碧眼的俄罗斯美人,皮肤白暂,面孔精致,像拿刀雕刻出来的一样。她们身着性感短裙,随着音乐,扭动着柔软的身躯,呈现出波浪般的曲线。
舞台前后,观众坐在露天餐桌前,洁白的桌布上摆着啤酒、红肠、面包与各色海鲜。俄式风情,是哈尔滨的一个重要元素。
次日,去参观圣· 索非亚大教堂,想进一步了解这座城市的历史。谁料赶上维修,教堂被防护网包裹着,只露出暗绿色的洋葱头穹顶,在碧蓝的天空下,略显寂寥。无奈改行至太阳岛,在湿地公园里,零距离地接触丹顶鹤和灰冠鹤。
想起家乡的老屋里,墙上挂着的中堂画,上面就有丹顶鹤。在认知中,它是一种仙鹤,应该和寿星、蟠桃、青松站在一起。当它实实在在、优雅地行走在我面前时,竟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景区师傅说可以用手摸它。我又敬又怕,怕亵渎了它,更怕它细长、锋利的嘴,啄我一口怎么办?
吃了几顿饺子、炝菜、面包、红肠,临行前,先生提议去吃炒菜。我知道,他开始想念米饭了。
盘大、量多,酱油味重,菜吃了不到一半,三人面面相觑,擦嘴走人。再一次证明,饮食完全是习惯使然,也许在这里生活两三年,可能会接受吧。
第三天下午,在旅行社订好去海拉尔的车票,向着满洲里、呼伦贝尔出发。
再见,Harbin ! 如果我还想起你,不是因为俄式建筑,也不是因为烤红肠,而是因为一根马迭尔冰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