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总流》 十三章 曲 情

                            一0七

      忽然间,他们的土地皲裂了开来,似乎听到了鱼儿的啪啪声。

      “是的,鱼,鱼,鱼。。。。。。”一个人高兴得跳了起来,由于太过高兴而且肚子又饿,所以感觉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们飞上天空,将那些黑洞僵尸赶跑之后,于陆地上一时间无所收获。在老者的指引下,他们看到了皲裂的大地下竟然有鱼儿在挣扎着。这让他们真是喜出望外了。原来这片陆地,其实是一片海水。这些海也还没来得及恢复罢了。

        那些黑洞僵尸遁逃之后,再也不敢碰他们。因为他们无从判断,这些半鹰半人,一会儿人,一会儿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万一判断错误,就是和同伴一般惨遭消融的命运了。

      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这些半鸟半人的活物处境也并不是太好。他们吃了太多的鱼生,对于食物的狂欢让他们食无禁忌。等到猛醒过来,忽然觉得他们并不完全是鸟类,于是非条件性反射地呕吐了起来。于上吐下泻,气喘吁吁之际,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真是让他们苦得黄疸都吐出来了,天旋地转了也不没有用了。

        更让他们离谱的是,几经周折的物种变化,他们忘记了对方原来什么模样,但却还存在一点点。这个世界上,如果完全失忆了,那倒是快乐幸福的事情;但如果还存在一点点模糊的记忆,并由这一点慢慢恢复一片,由一片再慢慢扩大为一个整体,那无疑是最痛苦的事情。这犹如一张活着的有生命的皮,不断被拉长,不断被拓张,那种痛苦可想而知了。

      “啊……你……”其中有一个不知所谓的鸟人,还是人鸟向他的同伴走过去。本来想握一握手,却转念一想,脑袋陷入一片空白,再也无从去握手,因为理由便如泥鳅一般,刚刚触碰到指尖,瞬间却又滑了下去了。

        眼看是貌似母女的两个人,小的那个看着前面走的那个中年的矮小的妇女,紧跟着几脚,但却又停住了。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那矮小的妇女道。

      “是的,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呢?”那个小女孩回答道。

      “为什么你不再跟着我了?”那矮小的妇女脸上如闪电一般攒过一丝痛苦。

      “是的,为什么我不想再跟着你了呢?”那个小女孩觉得心底间刹那涌起莫名的冲动,但却如灰尘一般被风吹走了似的。

      她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拉近,却又远离,感到一种痛苦,也感动一种快乐,宛如天上飞过的小鸟,你看到它们,只是瞬间的它们,在你眼前掠过,但却无从知道它们的来处,也无从知道它们的去处。

      一男一女相对看着。

      “你为什么看着我?”

      “对的,我也不懂为什么看着你。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那你就看着吧!”

      “可是,我觉得总是有理由的。但却又无从找到这理由。”

        “那你就这样看着,看看也总没有坏处。”

        “是的,可是,也总没有好处。”

      他和她终于互相看厌,或是根本没有看够。终于互相走远,似乎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似乎要回各自的家似的。但茫茫的一片都是泥路,瞬间也不知道家在何方了。

      “你好,又见面了。”

      “是的,不懂为什么又见面了!”

      “你为什么回来,跟他们不行吗,非得挨我这么近?”

      “我也不懂为什么?可是感觉你很面善诶!”

      “是吗?哦,不好意思,我也这么觉得!”

      “那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他和她又坐在了一起,但却又不得不离得远一些。

      “不好意思,我怕被误会!”

        “哦,呵呵,是的,误会确实很让人尴尬!”

        他们看着他俩,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哈哈,他俩真奇怪!好像在哪见过呢!”

          “是的,但是却又是很陌生。”

          “这么陌生的男女坐在一起感觉真的不太好!”

      “是的,不过看着他俩坐在一起的样子,却觉得在哪里见过!”

      渐渐地,这一群人鸟,或者鸟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看出了什么门道,看出了个究竟,却又什么也看不到,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海水越来越深,陆地的范围慢慢也变小了。远处的小岛,在他们的眼中也变得越来越小。起初,还能听到猴子的尖叫,鸟儿的叽喳,老虎的怒吼,绵羊的长鸣,狼的长号……但是最后听到的只是浪花的冲刷,风吹着浪花的回荡,海燕在风之上的盘旋……

      他们如一群惶惶不可终日的蚂蚁,在一小块靠近树林的陆地上,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去了又回,回了又去;似乎是匆匆忙忙,但是又不懂得匆匆忙忙是为了什么,好像是优哉游哉,却又觉得这优哉游哉也太不应该……

      天可以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但无疑他们这种状态,撕裂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

      毕竟即使是陌生的,也会渐渐熟悉;尽管熟悉的,也会慢慢变为陌生。

                          一零八

      不过,过不了多久,在干涸的陆地上渐渐有了一些绿色。这些鸟人(暂且称为鸟人吧)似乎看到了莫大的希望,宛如在沙漠上将要渴死的人遇见了水似的。

      他们开始用尽全力向有绿色的地方飞去,却不够力气,掉在了地上用双腿也拼命地跑着。于是我们便看见了这样的一个景象:一群鸟人,像鸡群一样半飞半跑,屁颠屁颠地钻进了陆地上绿色的丛林。首先是海边的芦苇荡,吓得海鸥、白鹭和一些鸟类四散奔命。接着是椰子树林,他们翅膀的拍动,让家禽都如见了鬼魂似的;生涩的椰子也一个个簌簌落下。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上岸的头一遭却遇上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像他们先前的那样,而不是他们如今的鸟样。他们对这些鸟人一点儿也不怕,反而依旧做他们想做的事。他们在做的事,反而勾起了这帮鸟人的记忆。

        而这帮鸟人一下子被怔住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放佛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中,仿佛在电影院看电影的观众和银幕里的世界是完全不同又不能渗透进去。

        终于等到曲终人散,又如台下的歌迷想和台上的歌手交流,拍照签名的情景相似。却又遭遇了一场场如梦幻一般的打击。

      在这样的场景里,我们可以看到常叶尘在深夜里,不知怎么的独自一人在海岛上飘荡。一个又一个的宾馆里面灯火辉煌,只见他脸色充满了兴奋和希望,一会儿却又显示出迟疑不决的神色,紧接着悻悻地走进去;不一会儿一脸落魄和茫然地走了出来。

        此时海上刮起了极强冷的风,他浑身哆嗦着,深一步,浅一步,继续找寻。

      或许他的孤独早已许久,或可以说他本是世间一个孤独的存在。

        他深深地绝望了,此刻夜已经深了,没有办法,捏了捏自己的口袋,摩擦了一下,知听得见莎莎的声响而已。现在,他一脸的绝望转而变成了冰然。可是,也仍然看见他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了一丝亮光。他朝着种在海堤上的松树走去,在寒风的催促下,瑟瑟发抖的双手却变成了利索了,很快地折下了满怀的松树枝。一抱又一抱的松树枝被折了,只见他选择了一个别墅的背风的廊下整理了一下,便睡了下去。

      此刻风似乎停了,天上月亮,透过松树丛照射了下来。那些光芒照耀在他的脸庞上。在他的脸上似乎找不到一丝苦楚,反而是幸福的解脱。

        不过,天气确实是有些冷,他睡不了多久,只能站起来走走,顺着月光的照耀一直走到了海滩上。大海此刻如熟睡的巨美人,只见到她呼吸时起伏的身体。现在吵醒她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因为在她身旁有一些宝贝,在月亮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万一醒来,这些宝贝她又收回去了。

        常叶尘看到这些宝贝内心里充满了欢乐,似乎忘记了这是寒夜。他贪婪地将这些贝壳一个又一个拾起,带回了他的“床”。

        于是我们又看到了在他的“床”上,在青葱的松树枝和香气里,又多了一些在黑夜里闪耀的贝壳。这足够让他温暖了许多。或许带着刚才步行的余热以及这些贝壳在他“床”边的环绕,这个时候他睡了很久。在睡眠里,他没有一丝苦楚,也没有一丝幸福,但倒是充满了安详。。。。。。

        这边那个长得像常叶尘的鸟人,似乎很担心他,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担心,一股本能的冲动要上前去吵醒他。不过,等他触常叶尘时,常叶尘已然变成了雕塑。在松树枝的床上睡着,旁边的贝壳也是无论怎么拿都拿不动了,也变成了雕塑。

        这个鸟人对这变成雕塑的一切还来不及惊诧就似乎被冻住了,化成了冰块。连跳动的心脏,也瞬时变成了冰块,发出咯吱咯吱的玻璃般的响声。

      不过,还好,最终鸟人还是鸟人。这雕塑很神奇地慢慢地消失了,眼前的一切也化为乌有,鸟人终于从冰块的封锁中解脱了出来。

        所有的鸟人正在庆幸的时候,别墅也倒了,坍塌的石块和泥土灰簌簌地响着。不过不是向下,而是向着这帮鸟人,如波涛一般滚滚而来。他们只能拼命地向着大海往回飞着,刚从大海了里逃出了黑洞僵尸的围堵,现在又必须得飞回去了。

                          一零九

        不过还好,围堵他们黑洞僵尸早已四散溃逃。但他们往回好像也不是很好的路吧。他们心中此时却是不害怕的。因为看着那些滚滚而来的烟尘石块渐渐地也似强弩之末,乖乖地落了下来,不再有继续追寻的势头。

      于是这些鸟人也就不再向着来路再飞回去了。

        不过,此时又一场景再现了:

        周围又呈现出了小岛的模样,月光倾斜之下,海滩上的椰子树轻轻摇摆着他们的身躯,宛如合唱团一样,陶醉在多重合唱中。松树在冷冽的风中也禁不住颤簌,但一阵又一阵凛冽的风中不时传来了松树独特的松香味。

        只见一对俊男俏女在月亮的之下,影子被拉长,随着在海滨别墅的小道上越走越远,影子也被拉得越来越长,最后融合在夜色里,已经长得分不清长短了。

      其中一间别墅灯光亮起。当然,在大风的寒夜,在恍如荒漠的滩之上,这一点灯光根本算不上什么,好比一颗被人遗漏下的黄豆罢了。但这样的黄豆,却是带有了那么一点点温度。而且,这样的温度似乎如黄豆一般隐隐在寒夜里散发出独特的香味来了。音乐响起,是爵士乐,他们并没有起舞。

        透过并昏黄的玻璃窗看进去,他们俩在餐桌上举着杯。

      是装着葡萄酒的高脚杯,杯里殷红的葡萄酒如血液一般在杯子里摇晃着,时不时地,宛如大海翻起的波澜,涨潮的欢跃。不过时而又归于浪漫的平静,仿佛大海的潮水愿意被月光抚摸着进入安眠,进入梦乡。

      转眼间,那些葡萄酒就被喝得精光了,那些音乐宛如蒸发酒精的太阳似的,同样也让他们俩很痛快。剩下的瓶子,空空荡荡,宛如饿了许久的拾荒者,茫然地用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似乎看到了天上,但却又什么也没看到。

      “咣啷!”高脚杯又再响起,一看,两人的嘴角露出了又凄迷有欣慰的笑,在眉宇间都露出了痛楚,却在脸庞之上又显示出了异常的幸福。

      在高脚杯的液体已几乎饮尽。房子内的一切安静得出奇。

        “嘀嗒”的滴水声很是清脆,响彻整个房间。

        还有,两人的呼呼声,都是显得那么的均匀而又沉重。

        但在这呼吸里有些抽动,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

        流进高脚杯的是红色的液体,但不是葡萄酒。顺着滴下的液体往上稍微一看,两个人的手腕都被划出了两道血痕。

        “我们俩个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女的呻吟着,眉头紧蹙却又极其兴奋地说出了这句话。

      “是的,我们在一起了!”男的声音显得稍微有些粗重,不过在这粗重声里透出了欢快和如愿以偿的欣慰。

      但愿流下的血液能够停止,但愿划开的伤口能够凝固,但愿呼吸中的呻吟能够平抚,但愿相望的双眼能够不再昏暗。

      “砰,砰”两声,两个高脚杯先后坠落到了地下,为了一时的灿烂而如此的奋不顾身。

      两个人渐渐闭上了眼睛,但在他们不远处的鲜花丛背后,钢琴的声音却如清新的小精灵顺着山泉蜿蜒奔越的节奏缓缓地流淌开来。仿佛顺着这溪流,这两个沉重的躯体仿佛飘零的落叶,或凋零的花瓣,或轻俏的枯枝一般,顺着这溪流欢快地奔去了。

      那个弹奏钢琴的人头戴着黑色的礼貌,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长袍潇洒地随着手指的弹奏而摆动。旁边放着一个烟灰缸,半截烟头还散发着袅袅的轻烟。

      再回看桌面上,烛光晚餐,旁边有一束硕红的玫瑰。一顶闪烁着国徽灿烂颜色的男式警帽在桌子上安静地凝望着。

        灰的颜色,黄的蜡烛,红的玫瑰,白的烟雾。

      女的白纱裙在地上如盛开的硕大的牡丹,她仿佛花蕊,残损的花蕊。男的一身灰色的制服,和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无比的和谐,好像灰色的铜柱的蜡,流下,凝固,铸成一只铜兽又不像一只铜兽,显得却是无比的干净爽利。

        如果反过来从房子内向窗外看去,一大群鸟人正看得屏息凝神,而且那些如猫头鹰一般的眼睛格外地瘆人。他们环绕在窗外的树上,幽绿的光锐利得如十数枚探照灯打在屋内。如果有这样的观众,确实是让人惊悚的。其中,有两只靠得特别近的鸟人,瞬间转换了探照灯模式,竟如两把锋利的匕首似的向房子内冲来。

      屋内钢琴声悠扬,响着《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弹奏的人完全陶醉其中,似乎完全觉察不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随着玻璃窗清脆的破碎声,一切又静止了,安静得出奇。屋内除了那两只鸟人外,一切又变成了雕塑。

        不过在钢琴边弹奏着的那个人突然又从雕塑中复活了。

        他哈哈大笑,掌声啪啪地在空阔的房子内回荡着。

        “你们这些鸟人,看来是想来寻死的了!”

        不过瞬间,他的脸色却又变得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站在钢琴前面。

      还没等这两个鸟人触摸到那躺在地上的两樽雕塑,雕塑就已经破碎,周围的一切也如这雕塑一般崩倒破碎。这两个鸟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的两只手早如闪电般伸到了这两个鸟人的脖子上。此是,呼吸都异常苦难。

                          一一零

      这个时候,那些鸟人早就围了上去;而那个穿黑色礼服的人却没有一丝想要逃的意思。反而,他的手劲儿越来越大,那两只鸟人的眼睛的瞳孔也变得月来越大,越来越红。围着的鸟人,也逼得越来越紧……

      此时,临海的山峦脚下路灯灯火辉煌,如弯曲望不尽的长蛇。那些来往的车辆,时不时地喇叭鸣起,犹如环绕山峦与海湾的群燕,又如海里来回穿梭的游鱼。港口的吊塔高高耸立,宛如巨人在垂钓;周围的船舶一溜儿敞开,仿佛在一个一个左手渔利的懒汉在海面上荡漾着。还能看见远处的跨海大桥,离海岛的地方虽远,倒是远远望去,宛如垂落在海面上,横跨岛与陆地的彩虹似的,在海风的涤荡之下,闪烁着五彩而耀眼的光芒。

        海岸线蜿蜒,海滨的小城也万家灯火在候着,随着夜深,这些灯火也渐渐灭了些,如同乌云所到之处遮住蔚蓝之空。不过尽管这样,也还又好一些夜夜笙歌的需要,在这个时代虽不将娱乐至死,但人的生命苦短,及时行乐也是必要的。又或者,虽不是大城市的不夜星空,但小城也是有通宵达旦的美妙的。

      但可惜不是一大片,向着更远处看去,就如夜之荒漠了。在荒漠中也偶尔露出一些稀稀落落的萤火。但在这个现代社会里,这样的萤火也只是夜深时刻的景象而已,早些时候,也是一片一片的亮堂的。

      不过这个时候,这些还亮着的灯突然都暗了下来。灯火特别密集的夜城里似乎隐约还能听见一些尖叫,以控诉这横遭的黑暗。过一会儿却又都亮了起来,又赢来了一阵尖叫,来欢呼光明的及时归来。不过,没过多久又还是暗了下来,即使再大声的尖叫也于事无补了。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人活动的气息了。而且,灯光也较前昏暗了许多。

      路上,似乎有行人在聚集,车辆也在行驶,但却一辆亮着车灯的车也没见着,而且这些车行驶得越来越缓慢了。

      行人在聚集,越来越多,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不像是在散步。如果再近距离一看,他们都是面无表情,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过聚集的那些人,如一条长龙似的朝着半岛这边走来。不过在那个穿着礼服的人停止弹奏钢琴以后便停止行进了。

      在这样的海滨小城,这样一个小地方,除了销售行业的如保险、房产、汽车的穿西服外,其余的要穿西服的只有新郎官了。这样推断开来,这个弹钢琴的家伙不同寻常。

      话说这两个鸟人被这个男人双手如闪电掐住,眼珠子都快要飞出来了。

        “嘎达”两声脆响,确实有东西飞了出来。

        不过,定睛一看,却是两个水泥塑的眼球,哪里有两个鸟人,只捏碎的是泥塑而已。

        两只黑影咻地飞至树上。围着的鸟人也陆续地回到了树上。

        那个男人自嘲似地干笑了两声。

      《蓝色多瑙河》的曲子又再次响起,那些目无表情的人,似乎充满了兴奋之感,但彼此间却无从察觉,再进一步却不懂他们自己为何兴奋了,有点近似与神经兮兮,但是却又煞有介事。

      由刚才的走着已变成跑着,像憧憬着什么,不过跑着跑着却已经怅然若失的样子,可是已经停不下来了,已只是为了跑着而跑着罢了。

        终于一大群人已经簇拥在这别墅周围,后面还有一大批人陆续赶来。他们只知道要来这儿,寻着琴声来到这儿,却不知为什么来到这儿了。

      他们不自觉地手拉着手围绕着这间房子跳起舞来,里一层,外一层,里里外外,层层叠叠,犹如水面的涟漪不断地荡漾开来。

      依旧是非常地兴奋,但却彼此都没有觉察得到;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吧,也只是为了兴奋而兴奋。

      钢琴突然按下了几下重音,猛然停了下来,人群中波开浪裂,宛如四下里几道闪电刹那间向外传去。

      人们终于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可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目瞪口呆,或也只能是为了目瞪口呆而目瞪口呆了。

      再回过来看,现在那十数双猫头鹰幽绿的眼睛已经镶嵌在夜空之上,宛如一颗颗宝石。

      弹钢琴的人,坐在钢琴旁,用冷冷而又凄迷的眼神看着。

        那些围绕的人群很快又愈合了人群中的裂缝。

      他们一同仰望着这夜空中的眼睛,犹如在仰望天上的星星。

      突然弹钢琴的那个人猛地站起身来,大衣随着手一甩,若一阵黑色的旋风,帽子如飞碟似地飞出窗外,又像切割机的飞轮飞到天上去把镶嵌那十数颗“宝石”的那一块天空整个都要切下来似的。

        那顶帽子不按照任何的轨迹,忽见忽不见,忽像在东头,却又在西边,好像是在中间,转眼又在斜角处。

      不过虽然它忽见忽不见,却只是在那块夜空下来回游荡,飘无定踪。

        那一串宝石似的眼睛,突然犹如飞萤,天上的星星,哦,不如在天上的篝火飞窜的火花,刚刚聚集成一束,却又飞萤似地四散开来,如星星似地隐匿在不知角落的夜空里。

                        一一一

      不过,很快,天空突然变得一片白,是一阵灰白,如白云突然在白天里返回,不断地延续,不断地翻滚。

        在这样的夜空,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夜空了。

      这时候,天上突然有一串灰簌簌而下,刚开始还如棉絮一般,接着却如树叶一般地飘零下来了,到得人们肩膀,却变成了猪肝一样的湿漉漉的红了。

      那红色的液体不觉间如今濡湿了人们的肩膀。

      此刻,他们已经被冷得尖叫了起来,此刻才是惊醒。

      第一声尖叫,是为了太冷,猪肝色的东西濡湿了肩膀,着实让他们吓得一大跳。

      不过,这样的尖叫没有持续多久,又被另一种更为惶恐的尖叫代替了。这一种尖叫,证明他们现在才醒过来,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

      这样的尖叫声起初是在几处零星发出来的,接着连成一片了,这一片,传到那一片,此起彼伏。这样的声音,有如星火燎原,从小岛这一处的人群然开,如蛇一般环绕到了海边的各个山峦脚下,瞬即在跨海大桥上烧成了另一道更为壮观的颜色,再接着在海滨的公路上窜成一条沸腾的火龙。

        沸反盈天,觉着这应该叫沸反盈天了。

        差笛,如龙卷风似地刮着整个海滨小城及周围,席卷着周围的一切。直升机的探摄灯如火炮似地轰炸着这座海滨小城及它四处的每一个角落。

        “啪嗒,啪嗒……”是雨点的声音,不断拍打着地面。

        不这应该是扫射的声音,那些子弹如雨点一样向地面扫射。

        在这样的夜光下,地面上开满了许多的红硕的花朵。

      但这许多的花朵,变成了许许多多数不清的花朵,他们在夜空里绽放着。由半岛映红了海滩,漫山遍野,盛开在跨海大桥,一路铺向海滨路。

        在一大串的躯体如白菜一般倒下后,人们才意识到这是一场屠杀。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没有人说得清楚,但这确实是突然成了这样。

      那些子弹如疯狂的蚂蚁,不断地往人群钻孔,往大地上土里钻孔。紧接着炮弹如饿虎一般不断呼啸着扑向大地。

      车笛依旧在呼啸着,与其说为了这横遭的一切而助兴,倒不如是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了。果不其然,差车里面夜是一挺挺机关枪,疯狂地向着这些人群在扫射。

      与其说这些人,不如说这些不是人了。同样的,包括军队和差卫。不过,这些说是人,其实已经也不是人了。

        残忍,出奇地残忍,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出奇地残忍;让他们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也是一种残忍。

        在地球上空的更高处,一阵阵怪笑在回荡着。

      白色的天空已经裂开,如一朵朵破碎了的,伤透了心的白云。这一朵朵的白云在呐喊,在哀鸣着。他们在呐喊,哀鸣,同时不断地凋落着,宛如天上凋零的花朵。

        红色的雨点瞬时滂沱,不需要电闪雷鸣,也不需要一丝风。

        地上,白色的,却变成了蝙蝠军的尸体。这时候,地面白多一片,红便多一片,渐渐地红的颜色遮住了白的颜色。

      似乎,那些红色的花朵已经不能再引起丝毫的注意。

        地方军队总部。

        一位穿着笔挺军装的人虽然依旧是很精神,但双眼充满了血丝,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没有人知道他多少天没有睡觉了。

        他们的总部便设立在城市里靠近大山的一个角落里。

        他们这个地方还好,因为已经有了一级的战备警戒,那些人还是瞬时不能靠近。

        这个城市已经被这些人占领,一丝征兆也没有。

        他们是打不死的,子弹只能靠着冲力阻挡他们的前进。能做到的,只能用火炮或者火箭筒摧毁他们。此前说子弹不能打死他们,或许只能说一般情况下。他们的百会穴便是致命的地方。子弹一般的话只能落在前面。

      最近这座城市因为离奇失踪的人太多,简直数不胜数;而且这些离奇失踪的人在失踪一段时间后便很快会归来。警察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除了上报上头和通知军队协助外,只能做到的是监视观察。

      所以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警察局内部也常有人失踪,逐渐占据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失踪以前是一种事件,现在犹如病毒似的不断传染和蔓延。

      直升机和警车扫射事件,是那位穿着军装的男人直接下的命令。

        他知道,只要今晚的事情一发生,这座海滨小城不但是全国的头条,甚至是全世界各大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的头条了。

        作战室里,同样有着和他穿着一样军装的男人,只不过他们都紧紧围绕在沙盘上,全神贯注地谋划着什么。而那个男人,忧心忡忡地走了几步后,忘神地往自己的口袋和裤带胡乱摸一通。不过,好像什么也没摸到,眉头不禁稍微皱了起来。

      旁边的一位年轻军官早就注意了,干脆爽利地抛了一盒烟到他身旁。他如释重负,拿着烟缓缓舒了口气。

      “火呢,王参谋。”

      “报告首长,首长处在戒烟时期,我只给烟。如果我给火,马上就是破坏首长戒烟大业的罪人了。”

      他假意嗔怒了一下:“少贫嘴,犯罪未遂,罪加一等!”

      打火机穿刺,直到他手上。

      不过,额头沉了一下,迅速把烟和打火机又抛回了王参谋的身边。这让王参谋有些惊讶。如他所料,首长果然用手满怀深意地指了指他。

      “令行禁止,小王,你还是没有做到啊!”

      “来人,将小王关一天禁闭!”他说这话时非常平静,一丝怒色也没有。

        “要不要啊,首长,我冤枉啊!”小王被卫兵一边拖着一边喊叫。

                          一一二

        首长做了个止住的手势。

        王参谋这才从他卫兵的手里挣脱出来。

      他们俩用眼神对视了一下,一双眼睛好像在说我这么做你不领情就好了还关我禁闭,冤枉啊,我的主宗,下次我再也不敢招惹你了。

      另一双眼睛在说,我刚才在跟你开玩笑,下不为例,不过你下次要真敢这样的话不是我不饶你,而是我夫人不饶你了。

      经这么一对视,王参谋自知理亏,露出了求饶的眼神。

      可首长的眼神却迟迟未予以答复。

      这王参谋,年纪三十,大龄青年。他的对象就是首长夫人的侄女。三十岁就能混到参谋这级别,是相当不错的了。上级一直对他青眼有加,他也是春风得意。不过,他在感情上可谓是一塌糊涂。直到那天去到首长家作客。

      首长毕竟是首长,是不能够马虎和掉以轻心的。

      首长虽然平时也非常看好王参谋,但是平日里也是威严有加不敢轻易接近。突然有一天,他请到了你,你除了受宠若惊外,还有却之不恭的担心,也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的份儿了。

      那天王参谋稍微梳了一下头油,整了一整身上的军装,照了照镜子,左手提上一袋水果,右手提上一袋礼品,就蹭蹭地往首长家走去了。

      首长家是一栋三层楼高的洋别墅,前面有花园,后面是菜地。

      王参谋来到别墅前庭,只见得里面的几丛三角梅肆意地生长,里面自然地成了一个个的小棚子了,不过这些小棚子却有着水泥廊柱的支架,下面还有棋台和茶桌。棋台用的是玉制的如云端的形状坐落在蓊郁的三角梅之下;茶桌也是很精致,那是黄花梨的天然纹理,露出了天然的光泽,雕刻得就如树根似的。但细看树根下还镂刻着杜鹃,喜鹊还有月季玫瑰等花鸟。整体上看,它们浑然一体,远的视角甚至只看到拙朴的树根,给人一种非常厚重朴实之感;但细看,无论是哪一处,其实都彰显着极具耐性的匠心,没有一丝功夫根本弄不好,宛如走的是一步步的险棋,稍微有些差池,就会满盘皆输了。

      厚重而古朴的大门已经打开,里面传来了谈笑风声的气息,这让王参谋心不禁踏实了些。因为里面至少有熟悉的声音。

      王参谋脚步还没到门前,就听见首长在里面道:“哟,王参谋来了,小蕾出去看看!”

      一位穿着牛仔吊袋裤,白色衬衣,头戴着鸭舌帽的“小伙子”出现了。脸庞俊俏,但却不乏几分妩媚,微笑起来还有两个圆圆的小酒窝,一股清新甜美的气息丝毫没有遮拦地扑面而来。

      还没有等王参谋反应过来,一袋水果就被顺过去了。

      只听见她欢喜地叫道:“呀,竟然有我喜欢吃的火龙果!哈哈,还有溪女产的山荔枝!”

      也是没有等王参谋反应过来,她一溜烟地进了客厅了。

      里面充斥着铁观音的香味,还有水烟筒的味道,混合起来又变成了一种更加怪怪的味了。但这种怪不能说是好,也不能说是不好,却有一种诱惑力,让人不由得多嗅几下。

      不过,对比一下,这位“小伙子”绝对是一种更加清新脱俗的存在了。

      “这孩子,打小就这样,孩子气还是没能改过来。”首长话语中却带有好几分喜爱之意。

      “大姨,你看,姨丈又在说人家了。”

        从厨房里传出来一个很温和的带却又故作愤怒的女中音:“我看谁敢说我们家大姑娘孩子来着。阿姨帮你,你先在外面照顾一下客人。待会儿我就让姨丈好看。”

      只听得见厨房里又忙开了,仿佛在进行着美妙的交响。铲子呱呱呱的几声,清脆干净,余音袅袅。油下锅的声音如瓢泼的雨点,瞬间又炸开,抽风机忙碌地转动,却止不住香味的蔓延。香椿的味道,调味料的味道,油炸鱼和排骨的香味,韭菜炒蛋的美味……这种种的美味不时地攻占着人们的五官,让肠道和胃迫不及待地搅动和颤抖纠缠了起来。这一切的交响,仿佛一场春雨,让桃树,杏树,梨树等万千树都开了花,却含蕴着各种不同的香味;让久旱的大地,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和活力,都迫不及待地迎着这春雨的气息竞相开放着烂漫无边的花朵。仿佛不开放,就对不起这场久盼而来的跳脱的春雨似的;仿佛不开放,就赶不上这一春天的盛会似的;仿佛不开放,就感觉自己太过虚无毫无存在感似的。

      是的,“咕噜噜”不知是哪一个的肠胃提前响了。

      客厅内哄堂大笑了起来。

      王参谋想笑,但是却又不敢笑出来。因为他今天看见的除了首长外,还有两个相识。一个是常在首长左右的参谋长,一个曾是自己的教官。

        首长倒是常见了威严,已经习惯了,反而内心较为踏实。参谋长也比较好说话,打惯交道。但是教官,自己的教官,对于他的职位和军衔现在一无所知。而且,他还笑容可掬,乍看起来是很轻松,但是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的感觉。

      这教官当然不是一般的教官,王参谋毕业于海洲国防大学。那么这教官是王参谋的教官,当然不能视作一般。

      不过,他没有了此前的严肃,转而换了另一种模式。多年未见,王参谋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毕竟有些不适应,或者说那种敬畏感一直存在。

      我们知道“平时多流汗,站场少流血”的训练宗旨,但为了向着这个宗旨而达到严苛地步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教官了。他像敌人一样“奸猾狡诈”,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折磨”他们。

      至今王参谋的头上还有一个小窝,那是训练时实弹打穿的,只要稍微再偏一点点就已经没命了。此外,至今他胸口仍隐隐作痛,前面仍有一块刀疤,那是演练反恐时被“歹徒”给刺进去的。还有,他的韧带,是越野拉练时拉伤的……

        回想那个时候,王参谋恨不得杀了他的教官,因为没有敌人,他就时最可恶的“敌人”。王参谋的想法,也时许许多多同学的想法。

      “王参谋,见到教官都不打一声招呼。”首长发话了。

        王参谋不得不陪上笑脸,敬了个军礼:“首长,您好!”

      那位教官迅速地回了个军礼,满意地上下大量着王参谋。

        “你小子,行啊!都混到参谋这个位置了!”

        首长这时满脸的不以为意,打哈哈地笑道:“他呀,比起我们当年可差远咯,可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充其量不过是猴子王罢了,还好,还算有些猴子的灵气。”

      教官的目光中充满了欣慰,因为他交出来的学生总算没有给他丢面子。

        王参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因为首长平时很少夸人,其次是在曾经这么严苛的教官面前夸自己。

        首长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欸,你别得意啊。还有要不是你教官来我家做客,点名叫你过来吃饭,我可不请你的哈。还有,下次如果再带东西来,我就轰你出去!行了,和这女娃一起到厨房帮忙吧。”

      “哐啷”一声,厨房里的碗破碎了。他和那姑娘赶紧跑进去帮忙收拾。


                            一一三

      那两位大人物什么阵仗没见过,依旧是谈笑风声,丝毫不受影响。

        那两个娃儿进了厨房,和首长夫人一起七手八脚地捡起地上的碎碗片。突然一个不小心,王参谋呻吟了一下。

      他的那只手迅速被一双纤细柔嫩的手紧紧握住:“呀,出血了!快,大姨,赶紧拿纱布了帮帮他包扎一下!”

      首长夫人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的笑意,但还是顺从地去拿了纱布。

      待的穿过客厅,那儿谈笑风生的人才有些关切地问道:“王参谋没事吧。”

      首长夫人偷笑:“啊,没事,里面有人照顾着他呢。我只是负责拿纱布跑腿的。”

      他们恍然大悟,相视偷笑:“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时候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谈笑声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眼睛接触了一下,突然都怔住了。她将他的手迅速松开。客厅外的人又听到了王参谋“啊”的一声呻吟。

      “怎么好好的,又不照顾人家了?”首长夫人假意嗔怪的眼神向她的侄女投去。

      女孩子瞬间涨得满脸通红,低垂了一下,更显得娇羞可爱,宛若低垂的芙蓉那般别有一番美丽和韵味。


        厨房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好了,你们这两个小娃娃,我来收拾就好。你们帮忙端着菜去饭桌就行。”

        端菜,拿碗筷,两个人很快就完成了。

        满满的一大桌饭菜,中间还有一头烤全羊。

        司令员用刀叉熟练地为他们切割羊肉,并吩咐他们蘸上特制的调料后,用青菜包着。他率先做了个示范,满脸的陶醉。

      烤全羊周围是有的是自家种的青菜,从农村买来的本地鸡,从海边买回来的龙虾和螃蟹。其他的是,是肉与各色菜的杂陈。青菜为白焯,那青菜和营养和满口的生脆是活生生地被融进了口里。那白切的本地鸡肉清甜可口,爽滑鲜嫩,筷子早就你来我往差点没打成架。龙虾和螃蟹散发出来的海洋新鲜的味道,直投心脾,让人胃口大开,更何况个个都是肥美鲜嫩,更别提是用碟子堆成了小山似的了,餐桌上的人怎能把持得住。

      不过要是直来直往的话,那就显得太过失礼了。所以席间不免有了谈话。

        “王参谋应该没有女朋友吧!”首长夫人问道。

        她小侄女脸上刹那间闪过了一丝羞涩。

        王参谋只能是憨厚地笑了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首长满怀深意地看了看王参谋,又看了看她侄女,然后说:“对了,来了那么久,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我家侄女,名字叫婉青,姓杨。现在实验小学教书呢。”

      “是嘛,老师,挺不错的!”教官打趣,也有心思要同首长及首长夫人一道撮合他们。

      “这位是王参谋,是部队里的新星,很有前途的哟。”首长夫人继续介绍道。

        王参谋又一次不好意思起来。

        教官急了:“你们两个初次见面,还不赶紧握手?”

      顿时他俩面面相觑,那边几个人心照不宣,忽而大笑了开来。

        “哈哈,他们刚在厨房早握过了!哈哈……”首长夫人笑得似乎要扶着腰了。”

        “欸,玉蓉,别扯那没用的。个愣头青,有什么女朋友。先为我们远道而来的贵客干一杯。”首长也整了整状态。

      王参谋心中暗暗庆幸,不由得像首长投去感谢的目光。

      举起杯子的时候,大家都要站好一会儿。

        “这位是来自北京的,洪石远少校。这次我们海滨小城出了事,特别上报军部,上面派来的活神仙。大家为我们这座海滨小城的和平安定干杯!”

      高脚杯和白酒小杯子同时举起,发出悦耳清脆的交响。

        不久饭毕,首长就很严肃地打发了王参谋,杨婉青,首长夫人等出去。因为他们在饭桌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非常敏感的话题,一时间懒得去军营,只能就地解决。

        首长夫人去房子后的菜地种菜去了。这俩个小娃子就被她支去逛街了去。


      不过,恰好司令员的房子不靠近海边。他靠近的是一座小县城。这座小城便是前面所说的小城。城镇虽小,在民国时期曾为日、法、中轮番占据的小城。小城里还遗留有曾被日军炮弹袭击过的遗迹。比如这座城里的图书馆便是民国留下的遗迹。许多在中国上下发展,稍微有些眉目的人都会回来和这栋建筑物拍个照合影留念。另外还有民国时期遗留下的法式建筑为步行街也可以值得去一趟。还有,这座县城里仍遗留有民国时期的民居,也是可以去观赏观赏的。

      其实,这样的小县城正好是散步的好去所。由于不大,所以足够可以将它逛完。

      杨婉青实在没有逛这小县城的兴致,因为不知道有这么些地方可以逛。

      王参谋早就察觉道了:“杨老师,这小县城其实也是蛮温馨的嘛。”

      杨婉青:“呵呵,还好吧。”

      王参谋看着杨婉清脸色不大高兴只好闭上嘴,默默地走着,两个人这一时半会儿只顾散步,再也不说其他的了。

                        一一四

      这两人来到了街道上,刚刚暮与昼交接,天际现出灰的颜色。路灯迷蒙,街上穿着红色工作制服,环绕着绿色闪光标识的环卫工人正在默默地扫着地。在路灯迷蒙下,似乎更显得烟尘弥漫。此时,正临冬季,天上下着雾水,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迷离。

      路上除了稍微有些湿润之外,似乎不怎么受影响,如果不怎么注意,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王参谋,虽然来到这个小县城已经有两三年了,可是基本上都在军营里度过,况且工作之余部队的生活也颇为丰富,里面自给自足,所以完全可以在里面过得不腻歪。

      不过,以前教官也曾教导过她,谈恋爱也必须要有上阵杀敌的勇气,不豁出去怎么追得上姑娘。

        他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如果不留意的话,根本没法察觉。

        “哎,杨老师,你应该对这个小县城蛮熟悉的吧。”

        “那当然啦,我打小在这长大的。”

        “那不如你一边走一边解说一下,我想听听你的成长与这座小城的故事。”

        杨婉青不置可否,渐而变得很复杂,一种不应该属于她的表情却在她的脸上显露了出来,最后更是愣住了神。

        这个县城除了主街,其它的真没有什么地方好逛的。晚上逛主街的时候,其实也跟其它城市街边所见大同小异。除了晚上有用铁架子出来买衣服的,还有手机贴膜的,另外可能还有一些是卖零食的。其它的真没有什么不同。

        无意间杨婉青拉了一下王参谋的手,一股电流迅速又传遍了他的全身。

        “哪,那是我们小城非常有名的糖水摊,有木薯糖水,甘蔗马蹄糖水,绿豆糖水等等。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特爱来这个地方吃糖水的。我们不妨去看一下。”

        杨婉青似乎觉察到了王参谋的反应,不禁一个羞笑,让王参谋心内又颤抖了起来。

        不过感觉太过生硬,一点儿也不舒服,她终于也放开了他的手。

      来到糖水摊后,只见得,男男女女,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聊天。糖水摊就在大榕树地下,似乎有了大榕树的作用,特别能够让人聊得宽敞和开心。


        突然间一个穿着牛仔短裤的女生惊叫道:“呀,怎么会这样?!”

      原来刚才老板给他们糖水的时候,分明只有三个人,却端了四碗糖水。

      而且是女生那边多了一份,本来是暗自惊喜来着,没料到吃的时候却是一碗也没有了。

      老板寻思着也忒纳闷,所以干脆再给她上一碗,结果还是像刚才那样,最后一碗也没有了。

      “哎呀,见鬼了!”女生叫道。

      没曾想,旁边出现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女生,也同样叫道:“哎呀,见鬼了!”

      糖水摊上的顾客听到后没命地奔逃。

      老板极力劝阻和解释也无济于事。声称愿意留下的可以多送两碗其它种类的糖水。但最后连老板也被带慌了。

        不过看到一幕后,老板连摊也不收,赶紧收拾了钱,逃命也似地坐车溜走了。

      原来他也看到那个女孩子变成了相同的两个,其中一个摔倒后,另一个控制不住惯性速度,也和跑在前面的那个摔在了一处。紧接着,双双都不见了,像是被蒸发了一样。

      杨婉青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很紧张地躲在王参谋的后面。因为王参谋是个有军人气质的伟岸的男子,多少给了她安全感。

        杨婉青看到,那些人的面孔几乎都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记不起他们的名字,甚至包括王参谋在内,此前明明见过,但就是记不起了他的名字,或者说她记忆中的他的名字并不是王参谋,而是此前在哪里见过。


      “小姐,还在楞什么呢,老爷还在电影院门口等我们呢。今晚有好看的《小城之春》呢。”

      这位少女穿着旗袍装,在仆人的催促下才回过神来。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了,我是来福啊!”

      只见这个仆人生得五官端正,孔武有力,一副中国式的黑袍,眼神异常闪亮,似乎能看穿人的一切。

      “啊,来福,我怎么不记得了?你不会是新来的吧!”

      “是的,小姐。我们快走吧,否则我们又要挨老爷骂了!”

      他一个口哨,接着一个打响指,两辆黄包车就疾驰而来。一上车,车就由着榕树下的糖水店像离弦的箭一样离去了。

      那位小姐穿着绣着百合花式样的旗袍和仆人各在车上一路子黄包车夫有节奏的把向下到了电影院。

      电影院所在的这条街是步行街,步行街上铺着宽大的大理石,这让这个地方比任何一条街道都要宽敞。两边的房子大多数砖石木板结构,门与窗口都是木式的,都挺宽敞。两下里都有檐廊,檐下挂有红灯笼。其实在这个时候,路灯也已经有了。不过,挂上灯笼之后,这条街显得更加富于古典氛围和中国特色了。

      电影院外面有卖瓜子的,水果的,红薯的,板栗的……人们在外面摩肩擦踵,挤得水泄不通,向潮水似的不断拍向高处的电影售票处。

      “慢一点,慢一点,离开场还有40分钟呢,挤什么挤!再挤可要停止售票了哈!”

      售票处的这一招还真奏效,人们果真没有那么挤了。

      不过来电影院的人越来越多,在人群中一辆轿车却赫然在目,若无其事地在拥挤的人群中拥有着一席之地。轿车左右两侧还有分别有两个警卫在把守着车门。人们从车窗外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因为已经拉上了窗帘。

                            一一五

      黄包车一到,只见轿车车门才缓缓打开。一个梳着头油,穿着中山装,皮鞋铮亮的人气定神闲地下了车,嘴上叼着一根雪茄,突出的云雾在人群中是那么地轻盈,就如一个舞女在人群中尽情表演,宛如一朵招摇的水莲花这么风姿绰约。

      卫兵看见,有点局促,赶紧给另外一善车门大开。首先露出了色银色的高跟鞋,接着是雪白修长的大腿,再接着是旗袍的下摆。旗袍是紫色的,颜色非常的融合,如水一样紧贴在一付凹凸有致的曼妙婀娜的躯体上。再看这女人的脸庞,约摸三十岁左右,但肌肤却让人觉得捏得出水一般,周围的灯光跟她相比都仿佛黯然失色。

      “玉菲,怎么来得那么迟,电影快要开了。刚才是不是和来福去喝糖水了。嘴那么馋,刚吃过晚饭。”女声里虽然有着嗔怨,但是听起来如歌唱一般舒服。

      “哎呀,母亲大人,就是因为刚才有客人在,所以肚子饿了。”

      那个男人不以为然:“呵呵,你老拿客人做借口,是不是爹爹以后不邀请客人你就吃得饱饭了?难道以前你没有见过这些客人?”

      “爹爹,怎么能够这么说我,哼,我不看电影了。我要和我朋友去玩。陪你们来看电影多么没意思。”玉菲感觉自己委屈极了。

      来福赶紧上去顶罪:“老爷,夫人,都是来福不好,来福不该带着小姐去喝糖水。”

      “哼,来福,都是你们这些下人宠坏了小姐。这小姐脾气不改,总有一天要吃亏的。”那个男人继续吐着烟雾,烟雾一圈一圈地在人群中散去。

        旁边的人群很自觉地为这一家子留出了一片空地。

      “好的,来福,下不为例,下次小姐任性的时候,你一定要劝住她。否则你就再不许跟着她了。”

      这个来福是仆人的儿子,从小跟着玉菲一起长大。玉菲去读书,他也沾了些福,可以去念了几年书。不过下人毕竟和官老爷家的子女有区别的。剩下的日子,只有来福送她去上下学的份儿了。

        所以来福一边兼着陪伴小姐的责任,一边也要负责监督小姐的责任。玉菲今年十六岁,青春曼妙的年龄,正式许多男生爱慕,许多姐妹一起玩耍的年纪,却要和一家人去看《小城之春》之类的电影,未免心情多有些不甘。

      不过看着看着,她却自己睡着了。因为白天刚和家里人到郊外野餐,玩得挺累。这电影虽有艺术感,但却不太符合这妙龄少女的口味。

      “喂,婉青,醒醒,醒醒!”原来是婉青在糖水摊上睡着了,竟然躺在了王参谋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婉青却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婉青似的,用一双迷蒙而懵懂,仿佛一无所知的眼睛看着王参谋。

      “呀,我怎么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参谋被她这一问倒是惊到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刚才还在聊得比较熟的婉青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杨老师,我是王参谋啊!你不认识我了?”

        她用将信将疑的眼睛看了看王参谋,接着幽幽地看了王参谋一眼,又继续睡着。

      “杨老师,你不能睡着呀。你睡着我就得背你回去了。回去该怎么跟首长说……见到了首长夫人呢,又该怎么办。”王参谋内心虽然暗自高兴,但遇到这种事情让杨婉青在他背上也是不好交待清楚的。

      不过他这样的疑虑转瞬间就打消了。很快一辆出租车被他招至跟前。之前所想的那些问题让自己暗自骂自己是蠢货了。

      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出租车很快就能到目的地。只见首长那栋别墅大门关着,灯火敞亮,只是又多了一层守备。

      出租车只好打了喇叭,里面的人知晓,把大门大开了。出租车只好在园子外的道路转弯就走。

      里面的会议顿时停止,只听见里面又故作轻松,打起了哈哈。

      “这对小青年够可以的,不过怎么能那么快就回来!”首长打趣道。

      “欸,该不会是他们闹别扭了吧!”

        “如果是闹别扭,王参谋就不敢回首长这里了。”

        王参谋扶着杨婉青进了大厅。

        首长夫人心疼得不行:“哎哟喂,我们这闺女干嘛了这是。好好的怎么能够在路上睡着了呢?小王参谋啊,该不会你在她身上使什么坏了吧!”

      首长夫人赶紧扶着杨老师回到房间里休息了。

      只剩下王参谋辩解不得,满脸通红,羞得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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