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家最近常出没一少年,是其大哥的大儿子。少年是个标准的彝族男孩,黝黑的皮肤,立体的五官,匀称的身材,无论摆在哪儿都能称之为“帅哥”一枚。问其年龄,“十七岁”着实让我“嫉妒”了好一会儿,虽总在孩子们中自称“十八岁”,却深知岁月不饶人,无论心态再年轻,也是真真不如眼前这名鲜衣怒马的少年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沈老师的侄儿子邀请你参加他的婚礼”徐老师敲门而入,兴奋地告诉我。“啊?昨天那十七岁的少年吗?怎么可能?!”我惊呼道,直奔沈老师房询问究竟。
少年,2000年生,两年前15岁读书至初二辍学,很快父母便给其说了一门亲事,女方是自家舅舅的女儿,也就是远房表妹(彝族表兄妹结婚的情况非常之多,也导致了孩子当中有存在智商缺陷的)。男女双方曾见过几面,就由双方父母做主把亲事订了下来。而后,少年外出广东深圳打工,女孩继续留校念书,鲜有机会见面。女孩比少年小一岁,目前尚在读小学六年级,婚礼订在今年十二月份,而待女孩今年六月份小学毕业,就开始正式筹备婚礼。很快,这两个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就要从原本各自的家庭分离出来,组成一个自己的小家庭。父母给其分田地,要开始自立门户、自力更生,不再受任何管束,也不再受父母庇护。
“你喜欢她吗?”我问少年,他害羞地深深低下头,笑了笑啥也没说。“我们彝族就这样的,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只要不读书也就由父母说亲择日结婚。”沈老师帮忙回答。二十一世纪的如今,仍有许多人被桎梏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没有丝毫所谓的“挣扎”。这儿的女孩,大多十二、三岁尚在读小学四、五年级,父母就会给其定下亲事,待小学毕业或满虚岁十七,就得结婚生子,而如果想继续读中学还得征得男方同意才可。而男孩通常只要不读书,父母马上会给其说亲,以防其外出打工再回来难以娶上媳妇,因为周边适龄女孩大多早已被订亲。“毕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还是要趁早定下亲事父母才放心的”沈老师道。也有更早的娃娃亲,在七岁左右,双方父母便定下的,大多也都是远房亲戚。突然想到了三毛笔下《娃娃新娘》里的姑卡,不禁一阵心疼。转而又想到现在三年级班上的五名小女孩,更是一阵深深地担忧。不知道两三年后的她们是否也很快被家长定下亲事,在小学毕业之时奉命完婚。毕竟,以她们的成绩要说服父母让其读中学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而她们,也只有听从父母之命过上与其母亲一样周而复始的生活,日日抬头望断山,低头耕其田,面朝黄土背朝天。
“结婚以后怎么打算?是一起出去打工,还是留在大山里犁田耕种?”我问少年。“还没想过。”他轻声细语地回道,又羞涩地低下了头。是呀,当年十七岁尚在读高中的我,还每天为演算不出来的习题忧愁,为和舍友间的一点儿小摩擦忧闷一整天,甚至还在父母来校看我转身离去时偷偷抹泪,况且直至今日,自己的人生也都是一路摸着石头过河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又如何要求眼前这名十七岁的少年规划自己的人生呢?
“哎,可惜了一鲜衣怒马的少年”一晚上都忍不住在感叹,十七岁,该是多好的一个无所畏惧仗剑走天涯的翩翩少年呀!而他竟马上要带着无知无畏走进婚姻的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