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在A片店里的中国老头

常叔依然坚持自己不正常,他说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清清静静一个人过,清清静静一个人死。

全民故事计划的第221个故事

在A片店里工作时,经常会遇到奇葩客人。

一种是刚满18岁的学生,进了门,跑到柜台前,把驾照拍在桌上,大概意思是“老子十八岁,看清楚,可以买A片。”可是却又不好意思精挑细选,只在货架前胡乱翻翻,时不时左顾右盼,待不上三分钟,便步履匆匆风一样离开。

一种是小毛孩子。三五个小黑孩,穿着短裤篮球鞋,跑到COSPLAY类碟片前,尖叫着“看,有雷神和绿巨人!”一问年龄,稚嫩的声音异口同声,“我们十八岁。”若是查看ID,就尖叫着跑到门外,“麦克,我早就告诉你啦,肯定不行。”叽叽喳喳小鸟一样。

这两种奇葩我遇到了不少,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一两次。可要是说起印象最深刻的客人,其实是一个中国老人。

我工作的第二周,刚吃了午饭,一个华人老头进了店,跟他打招呼,他微微点点头,目光躲躲闪闪,飘忽不定的从我这落到影碟上,只瞄了一眼,又望着墙上的玩具,若有所思。我怕他走了,赶紧说:“您慢慢挑,里面什么类型都有。我喝口水。”

因为店里很少有中国人来,即使来了,也不像外国人那样大大咧咧问东问西,相反,大家一言不发,偷偷摸摸地挑,偷偷摸摸地结账,好像是做了见不得光的坏事。若是开上两句玩笑,便露出惊讶、尴尬的复杂表情。倘若这般,人家就板着脸,挺直了腰板,一脸严肃,也不和你说话,迈着八字步悠悠离开。

后来我总结经验,一遇到华人,一定要找个借口,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最好什么都不看——因为他们在挑片子时候,常常会偷偷瞄你眼睛,有时目光刚一接触,就匆匆放下手上的光碟,生意就黄了。

所以这个老人挑片子的时候,我就装作喝水,接水、烧水、放茶包、放牛奶、放糖、搅拌,整个过程放慢拍子。一直喝了三杯红茶,老头拿着光盘走到我面前,“就这三张吧。”

一共20加币。我刚要收钱,老头却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小伙子,你能不能给我送一趟。”怕我不答应,又说:“不让你白跑,我给你10加币。”

老人说,他之所以让我送,是因为没拿包,就这么明目张胆放塑料袋里,万一邻居看见免不了说闲话。

老头拿的三个片子实在不一般——一般色情片封面都是猛男靓女,老人偏偏拿的是两个男人,赤身裸体,威武雄壮,这类片子叫GAY 片,也就是同性恋片。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老人的要求,只不过地点不在他家,约在他住所附近的咖啡店门口。

如果谁有幸那天路过那家咖啡店,搞不好会撞见这么一幕: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花甲老人,从小伙子手里接过一袋不明物品,三十秒的时间里,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分道扬镳迅速离开。这一幕,像极了电影里街头的毒品交易。

后来这个老头便成了店里的常客,四五天过来一次,每次买上三四张同性恋影片。我干脆加了他号码,只要有了新片子就给他打电话,然后送到咖啡店门口。他省得折腾,我也能挣点小费。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常,叫他常叔。

“常叔,来了一批新片子,我给您送过去?”

“行。你别挑黑人的,上次那个黑乎乎看不清楚。”

“您放心,这次全是白人。”

“有没有中文配音的?”

“这我得回头慢慢给您找找。”

常叔一把岁数,听不懂英文,抱怨现在的影片不是日本就是美国,他一个老头什么也听不懂,可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愿意掏钱。有一回,我特意下载了几个有中文字幕的片子,刻好了碟给他送过去,常叔如获至宝,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非要请我吃饭。我们就在太古广场挑了个餐厅,找了个人少的位置,老头打开了话匣子。

常叔说他是河北人,五年前老伴儿死了,孩子看他可怜,就接到了多伦多。可是整个多伦多就那么点中国人,他一个熟人都不认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平时生活实在是寂寞无聊,那天阴错阳差路过我们店,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现在每天看A片就成了生活最大乐趣。

“你孩子不管你?”

常叔摇了摇头,“人老了,就别给子女添麻烦了,尤其自己还是这么个毛病。”

他说的毛病就是他喜欢男人。其实加拿大同性恋婚姻早就合法了,每年还有规模盛大的同性恋游行,那是多伦多最热闹的节日,LGBT们穿着各种鲜艳的服装,唱着歌拍着手,周围闪光灯闪烁,人们争相围观,正当中游行的人昂着头,一脸骄傲,像众星捧月的大明星。但常叔依然坚持说这是毛病,“人家嘴上说平等,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么?”

我说:“常叔,您也别多想。这又不是您的错。尤其在加拿大,大家都一视同仁,您呀,一把岁数了,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这没人说闲话。”

但常叔依然坚持自己不正常,他说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清清静静一个人过,清清静静一个人死,能不给人添麻烦那就最好。

常叔说,起初他发现自己这毛病,是他在国内当工人时候。

以前,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对女孩没感觉,不像其他男人那样见到漂亮姑娘就迈不动腿,当工人时,他碰到了一个工友——那时他们三班倒,两个人同住一个宿舍,舍友是个白白净净的男人,戴着眼镜。不像其他那些五大三粗的工人,下了班三五成群打来散装白酒,就着花生米一直喝,喝到呕吐为止;常叔的舍友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或是敲着二郎腿,拿着针线在衣服上缝补,尤其还擅长唱歌,唱歌的时候,一眸一笑像个粉嫩粉嫩的大姑娘。

常叔说他一眼就爱上了这个舍友。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生了病,每天回到宿舍,要是舍友也在,心脏就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如若舍友拍了他一下,或是笑骂他一声,他就一整晚失眠。

后来有一天他刚下工,舍友躺在床上看书,看的是《青春之歌》,他故意抢了过来,舍友一边捶他后背一边抢,他就不给,两个人在房间里追逐打闹,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一块儿摔在床上。那时两个人贴着身子,常叔盯着舍友的眼睛,舍友低垂着头。常叔浑身上下一阵躁动,一把抱住舍友,亲了上去。

常叔说,后来他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但不敢声张。人前人后,两个人看着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只有夜幕高垂,两个人一前一后,偷偷跑到小树林旁,见周围没了人,才敢牵手。他那时觉得自己不正常,却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又不能看医生。一看医生,那全厂的人都得知道他不正常。两个人偷偷摸摸,想着能过一天是一天,谁也没想着未来能怎么样。

日子就这么一直过到了二十多岁。眼看着别人家都抱孙子了,常叔连个对象都没有,父母着急便托了媒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工。也就是常叔后来的老伴。

我问常叔:“那个舍友呢?”

常叔叹了口气,“还能怎么着?我们俩都不正常,也就那样了呗。”他说他和舍友抱头痛哭,但是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家里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不能断了家里香火。

结了婚,分了房,常叔就搬出了单身宿舍。他说,后来那个舍友也找了个对象,是个四川女人。

说完这些,常叔如释重负。送我去公交站路上,他叮嘱我一定要保密,特别不能跟中国人说,见我点头应许,似乎若有所思,半响才说:“我这辈子不愧对父母,也不愧对儿子,就是愧对我老婆。我一辈子没爱过她。跟着我,她吃苦了。”

可能是放了戒心,常叔开始三天两头过来。要是没别人,就搬个椅子坐在店里跟我聊天。多是家长里短的事情,抱怨隔壁小两口打架吵得他睡不着觉,或是公寓里有人偷偷养狗,弄得楼道里全是狗毛。我和他提议,可以去找管理员投诉,要是他怕说不明白,我可以出面帮忙,他就挥挥手,说不用,都是芝麻粒大的小事。

每次离开,常叔总要挑两三张碟片走。他问我,卖一张我能拿多少钱。我那时时薪12加币,没有提成,每天卖多卖少都是一个数,便跟他说:“您不用买,我拿死工资。”他执意要买,有时候还额外给我小费,说听他这个老头子唠叨,别嫌他烦。

有一天他兴冲冲地过来,给我看一张照片。照片上他坐在藤椅上,边上是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扶着椅子哈哈大笑。他骄傲地跟我说,这是他孙子,上个礼拜他去看他孙子,他儿子拍的照片。还问我:“小李你看看,是不是和我有点像?”不等我回话,又说,“比我可好看多了。还是像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爸小时候就这样。”

他端详着照片,看得津津有味,嘴角满是笑意,皱纹像是朵朵绽开的莲花。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叹了口气,情绪有些消沉。我知道他这是又想孙子了,便跟他说:“常叔,你跟你儿子说说,搬去跟你儿子一块住吧。”

他摇摇手,说人老了,不能给孩子添麻烦。

第二天再见他时,他情绪失落。我泡了杯红茶给他,他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又掏出孙子照片仔仔细细地看。我问他怎么了,他叹了口气,说他和他儿子通了电话,按我说的,表达了一块住的意思,但是儿子没答应。

“怪不得别人,都赖我,快入土的人了,还想着给孩子添麻烦。”

常叔说,起初他也是住在孩子家里。那时他老伴儿死了一年,儿子怕他孤苦伶仃,就把他接到了加拿大。父子团圆,是顶开心的事情,平时儿子儿媳上班,他就在家做做饭,照看孙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毕竟多伦多不是老家,他一把岁数,英语也不会,身边也没个熟人,整天在家呆着,难免有些无聊。儿子怕他寂寞,就帮他联系了一个老年人教会,他虽不信耶稣基督,但教会每周末都有活动,一群老头老太太找个地方,或是去教堂,一起唱唱歌,聊聊天,多少也有点事情。

可常叔总共只参加了两次,后来无论谁怎么劝都坚决不去。起因是活动时,牧师说起同性恋,说索多玛城自甘堕落,违背伦理,被上帝一个闪电给消灭了干净。他们说同性恋有罪,受了恶魔蛊惑,需要兄弟姐妹感化,来帮助这些人走入正轨。

“那我算什么?我也应该挨雷劈,天打五雷轰?”常叔忿忿不平。但在教堂里面,他什么也没说,他说多伦多华人圈子小,要是传到外人耳朵里,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孩子有个同性恋的爹,那可就没脸见人了。

他借口说自己对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不感兴趣,儿子也没强求。只不过没两个月,又开始张罗起了给他找老伴儿的事。

常叔当然拒绝。儿子不死心,以为是他挂念亡妻,便开导他说人没了日子还要过,常叔是他爹,他也希望常叔未来能过得舒心云云。结果常叔越是拒绝,儿子就越是开导,到后来三天两头提这个事,最后常叔一生气,便跟儿子交了底儿说了实话。

常叔说,那天他们爷俩坐在后院里,他支走了儿媳妇和孙子,两个人一人一瓶啤酒,先是聊起儿子小时候,说起儿子在老家调皮捣蛋的往事,爷俩聊得越来越开心,很快两瓶啤酒下了肚,眼看气氛正合适,便拦下要去取啤酒的儿子,把自己同性恋这茬一五一十全抖落出来。

儿子先是讶异,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常叔一脸认真,儿子就彻底怒了。他把常叔拽进车,沿着长街狂奔,直到所有建筑物都抛在身后,变成黑夜中远远的星光,眼前露出黑黝黝的树林,他把车泊在路边,熄了火,给常叔点了一支烟,自己点了一支烟,两点橘红色的光慢慢燃着发出丝丝声响,父子二人半天谁也没说话。

过了好久,儿子才说,你这样对得起我妈么?半天,又说,你这样对得谁?

“这不怪他。我就是不想再瞒下去了,瞒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就随便吧。”常叔想点根烟,于是我俩站在后门,他夹着烟,说他和儿子当晚聊了好久。儿子开始埋怨他为什么要瞒着家里,后来又说他要是同性恋就不认他这个爹,但最后还是妥协了,说既然如此,也没办法,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只是要常叔不再声张。

常叔如释重负,说他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我就想,不管怎么说,自己没做过对不起孩子的事,孩子应该都理解。”

没过一个礼拜,儿子找到常叔直接挑明了让他搬出去住,他找好了公园,租金和生活费不用操心,都由他来承担。儿子说,这是为了小孩,他有个同性恋的爹已经够丢人的,要是孩子再让老头带着喜欢上了男人,那他没脸再在加拿大过下去了。

常叔说,他觉得儿子说得没毛病,他也是当爹的,理解这种心情,要是孙子也喜欢男人,他也会觉得不安。所以他痛快地答应了儿子的要求,从此一人独居。

独居生活索然而乏味,除了周末看孙子还有点盼头,每天周而复始的睡觉,吃饭,看电视,遛弯。如果不是碰巧进了店,碰巧遇到了我,常叔说,他怕是连个能好好听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管我们这叫忘年交。无关年纪,无关身份,就一把椅子,一杯水,摆上龙门阵,生活里总算还有点滋味。

可惜我们的忘年交并没持续多久。三个多月,老板决定把店关了。我给他打电话,说正清仓大甩卖,他可以过来随便挑挑。

常叔来了,却什么都没买,只是拉我出来,坐在店门口聊天。那时候阳光正明媚,马路上静静悄悄,偶有风吹过,树叶便发出沙沙声响。我们两个人一人抽了一根烟。

我说:“常叔,您少看点片子,对身体不好。”

老头笑了笑,“早就不看啦。一群外国人有什么意思。”

离别的时候,太阳正在云间跳跃,一闪一闪,落下忽明忽暗的光芒,阳光下,他背影细长,慢慢踱步,像是带着脚铐,托着个黑色枷锁,越走越远,终于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作者李渔,现为互联网从业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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