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喝酒醉过三次。
第一次是高一那年的寒假。这话要从我上初中说起,初中的我就是个学渣。逃课,抽烟,喝酒,打架,满嘴脏话,总之,叛逆期学生该做的坏事,我都做了。除了早恋,这与我天生的个性有关,我有三个哥哥,可能母亲体内过多的雄性激素影响了我,我性格里更多是哥们义气,不喜欢儿女情长在情理之中。
常常是一群女生聚成团玩,我们刷过男孩子嘴巴,扒过男孩子裤子(那个脸上有麻点,精瘦的黄毛男孩,不巧现在跟我在一个小区,已经是一米八几的男子了。偶尔见了面,大家寒暄几句,只是对以往的事都有意回避,装着失忆的样子。)打过群架,逃课打麻将,周末聚餐喝酒……这样浑浑噩噩浪荡了三年后,中考我考砸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没有一丝难过,反而更庆幸,因为又能和“闺蜜团”一起去技校混了。
但是在外地工作的大哥坚决不同意,他从小溺爱我,像一个父亲溺爱女儿一样,且他是长子,关键时刻,他要为我把关。他托了关系,从教委拿回我的档案,修改志愿,填了普高。当时我的分数离高中线还差几十分,所以又交了2000元学校建设费,在哥哥家附近的高中就读。
现在看来,这关键一步,改变了我的人生方向和人生轨迹。
上了高中的我,成绩在班里倒数前三,这是个好班,基本上是保送生,清楚的记得我的英语29,其它学科更是惨不忍睹。但是,我坚持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学习,一年后,我顺利排到前十了。
整个高中三年,我沉默少语,在学校里,坐下就不再挪窝,外面飘起大雪,我也目不斜视,一副酷酷的表情。这种别人眼中的“神秘”和还算清秀的容颜,也常常招蜂惹蝶。数数那些年收过的情书,来自18个男生之手,有人写过整本诗集,有人送过整把扶郎,有人骑着自行车在校外久等,但是对于他们,我从未动心过。
当时还是流行写信的年代,除了情书,每天我还能收到另一类信,那都是初中的“狐朋狗友”寄来的。我觉得我还是属于她们,我们性格相投,讲义气,重感情(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是最好的闺蜜),城市的女孩,给人的感觉都是端着的,有自己幽微复杂的小心思,而且大多自命不凡。当然,那是当时的感受,长大后,我才感悟,其实你简单,这个世界就简单。
终于熬到了高一上学期放假,我又回到了故乡,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于是整个人都满血复活了……
记得那已是深冬,久别重逢,我和大桃子,小燕子来到野菊林。
野菊林是我们儿时的秘密根据地,周围有一大片田野,春天,满田的苜蓿花撑起一把把粉色小阳伞;秋季,田埂上满是淡紫色小野菊,我常会采来,夹在厚重的书本里做书签。
野菊林边,是一条名叫“霸沟”的小溪,潺潺流水,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流经这里,只见河底褐色或乳白色的鹅卵石,已被溪水打磨得圆润滑溜。
坐在河边,午后的冬阳暖暖地笼罩我们,我们眯着眼睛,看向远方,闭着眼,聆听枯草在风中萧瑟的呢喃。
我们各自聊完了学校里的事,年轻的心总是很躁动,不知谁提议,很久没喝酒了,一拍即合,于是我们来到最近的小店铺,买了一瓶白酒,它有个诗意的名字:柳浪春,我至今记得。还顺带买了一包茶干和一包烟。重返野菊林,席地而坐。
打开白酒,没有酒杯没关系,有瓶盖,于是我和大桃子、小燕子,就着茶干,你一盖我一盖地喝起来了,那场景我仍记忆犹新,心里的畅快难以形容,彷佛高中生活中积聚的孤寂,在这一刻全被释放。
也许正因为心情好,酒也喝得快,三两下肚后,头晕转起来,眼前河岸时而上升,时而歪斜。喝酒的人,都会知道,这一种微醺恰到好处,人也容易兴奋,又多喝了几杯,话也词不达意起来。
看我语无伦次地傻笑,大桃子说:“你不能再喝了,你喝多了”,她一把抢过酒瓶,把剩下的二两对瓶吹了。我永远记得大桃子那一刻的话,和对瓶吹的狠劲和洒脱。她话不多,绝对够朋友!
那天,喝完酒后,日头也渐渐西斜,不知不觉间,我们竟然相互枕着,在河岸边睡着了。黑夜来临,田野已附上一层薄霜,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但是这一切我们都浑然不知,这一点来说,白酒的确是可以御寒的。
等到一队人马,打着电筒,呼喊着我们的名字,找到我们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我记得他们是:爱萍,荷老板,猫子,少爷,东东……那晚能找我们,我也是真心佩服他们!
儿时的伙伴,关系很纯洁,朴素的友情像一朵盛开的白莲,它依然开在我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