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怎么这么笨,那么简单的东西都能出错。这下好了,这批订单又废了。” “就是,又得重新做了,货期又赶,坑人。看老板怎么收拾她。” “等着看好戏呗” “嘿嘿……”莲和梅,操着以为我听不懂的粤语,一唱一和的说着。而我,只能像傻子一样,木然的点头微笑。
01.离开家乡
十年前,经校友介绍,我独自一人乘着火车来到了广州。都说广州是美丽的天堂,都说广州是梦开始的地方。来到广州可以赚更多的钱,来到广州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我轻易的相信了这个传说,于是义无返顾的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坐在火车上,我悠闲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茂盛的树林,一望无际的田野,黑黝黝的土地。再见了我亲爱的故乡,再见了我挚爱的亲人,我即将踏上梦想的征程,在那座陌生的城市,贡献我的青春和热血。等我有功成名就一天,我一定回来看你,重新回到你的怀抱。
列车离广州越来越近了,我的心开始莫明的激动起来。悄悄的在心中描述着梦想中天堂的模样:那里一定是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吧。到了广州我要找一份白领工作,每天工作7个小时,晚上还可以和朋友们一起出去聊天,唱K。到了周末我要好好的睡一个懒睡,谁都不许打扰我。我美美的幻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广州东站已经到了,请你拿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准备下车。祝你旅途愉快,欢迎再次乘坐本次列车。”列车员甜美的声音把我从梦幻中拉回到实现。抬头望向车窗外,列车正从一座座高楼大厦旁边缓缓地驶过,进入了广州东站。
提着硕大的行李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望着这座梦想已久但又陌生的城市,突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要去哪里?我可以去哪里?
朋友没有如约来接我。后来才知道,她被老板炒了鱿鱼,在广州混不下去了,就在我来广州的同一天,她已经坐着列车返回了家乡。
02.徘徊街头
我提着硕大的行李箱,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一座座高楼大厦,琳瑯满目的商品,让我应接不睱。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了,街道上灯红酒绿,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夜已经渐渐的沉了下来,我还是不知自己要去何方。望着头顶闪烁的灯光,已找不到那颗我熟悉的星星,已再找不到我的家了。
我找了一个又小又便宜旅馆安顿下来。隔壁的吵杂声、蚊子的嗡嗡作响声、老鼠吱吱的叫声,不时的传入耳边。我躺在只有1米2宽的小床上,凝望着早已发黄,破旧的天花板,脑海中空空如也。就这样呆呆的望了一夜,就像小时候坐在自家的院里仰望那满天的星斗。
天色微微亮起,我走旅馆,顾不上吃早餐,买了一份报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疯狂的实施找工作计划。
“喂,您好,请问您这里招聘文员吗?“我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什么学历?有相关经验吗?”一个女士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冷冷的传来。
“高中学历,没有做过相关工作。不过我会电脑,而且我肯吃苦,我可以很快学会的,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我苦苦的应求道。
“高中学历也敢来广州混,在我们公司高中学历只能去车间做流水线,你愿意吗?一个月500元。”对方不屑地答道。
“哦,哦,谢谢了!你的公司在哪里?不了,我还是再找找吧。”我不知所云的挂上了电话。
就这样,一连几天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眼看腰包里的钱已所剩无几,我开始有些心急了。但却在心理不断地提醒自己:我是来做公司白领的,不是来当流水线工人的。就这样,我在梦想和实现中苦苦挣扎。
03.新的开始
在第十天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型的手袋厂应聘了文员一职,月薪800元。刚巧公司的老板是我的同乡,听说我的遭遇后,对我产生了怜悯之心于是就录用了我。
第二天,老板带着我来到了办公室,并把我介绍给了另外两名文员。办公室虽然简陋,但也干净整洁,里面放着三张办公桌。最前面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漂亮的碎花裙,扎着一个可爱的马尾辫,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老板说:“这是我们公司负责采购的文员阿梅。我友好的对阿梅点了点头。
梅的后面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士,身穿白色T恤,配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一头短发,显得干练又精神。老板向我介绍,这是我司的跟单文员阿莲,你就跟着她先学习一段时间吧。我热情的向莲挥了挥手,莲向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低头继续做着手中的工作。我被安排坐在了办公室最里面的那个位置上。
中午随着梅一起来到饭堂用餐。原本不大的餐厅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前来用餐的工人。地面上不时可以看到工友们不小心洒落在地下的汤汁和菜叶,地面很滑,一不小心我差点摔了跤,幸好梅及时扶住了我。
两菜一汤是每天固定的样式,青菜里会配有几块极小的肉丁,如果较真地想找出来,还真要费上一番功夫。每到周六会进行加餐,一只冻鸡腿,是那时最丰盛的午餐。
晚上下班后,肚子会不由自主的咕咕作响。看着所剩无几的生活费,只好把口水往肚子里咽。有时实在太饿了,只好一个人出去吃顿宵夜,回来后就会心疼很久,这可是我几天的生活费啊。
我被安排在了二楼的集体宿舍,宿舍里住着八个人,四张上下铺床位。除了我对床的梅之外,其它的六个人都是车间里的工友。每张床铺都用一块布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制造出一片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一周仅有周日晚上可以休息4个小时。一个月休息一天的超强工作节奏,让刚来广州的我真的很难适应。每天到了晚上加班的时候,我总会感觉到腰酸背痛,那一刻最想做的就是躺我的小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其实再艰苦的工作环境,我都是可以忍受的,但唯独不能忍受莲对我的态度。对于计算机的基本应用我是非常熟练的。可是关于手袋的知识,我却是一窍不通。
每次向莲请教问题时,她都会甩出一句:”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来问我,你不会自己去学吗?我当初也是没人教自学的。现在我没有时间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后来我养成了自学的习惯,有事也不喜欢再问她了。
一天在打单的时候,由于我没有分清两个颜色的区别,把皮料的颜色下错了。直到车间要出货了,才被发现。这是客人指定的颜色,在商量无果之后,只好整张单全部重新做过。这次失误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给公司带来了很大的损失。
那一天中午,莲为了处理我的失误被迫加班了一个小时。她来不及回家去休息,于是就来到宿舍找梅聊天。莲用粤语对梅说着我的不事,向梅发着怨气。虽然知道她们是在说我,但听不太懂粤语的我只能满脸赔笑。
我被公司进行了通报批评,并罚款800元作为惩罚。基于我的特殊情况,分为两次在工资中扣除。老板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这次犯的错误为公司带来了很大的损失,自己犯的错误,必须要勇于承担,这将是你人生中重要的一步。”
04.妈妈,我想家了
第二天我生病了,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只好请假一个人去医院看病,医生说我严重贫血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并为我进行了输液。
这次输液竟然花掉了两百元,看着手中的收据,我不免有些心疼,这可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啊,竟然那么就那样花掉了。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看着那个不知多少次在梦中脱口而出的电话号码,我慌乱的接听了妈妈打来的电话。
”孩子,你在那边还好吗?不行就回家来了,家乡虽然不大,但找个工作还是没有问题的。“
”妈妈,你就不担心了,我在这里挺好的,昨天还被老总表扬了呢。“我敷衍的说道。
”好,好,那就好,钱要是不够花,就和妈说,妈帮你寄过去,别委屈了自己。你从小就贫血,一定要多多加强营养啊。”
“妈,你放心好了,我每天都和朋友们在外面吃大餐,现在我都胖了五斤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放心吧。”独自一人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喃喃地说道。
放下母亲的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早已打湿了衣襟。这时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拿着一张纸巾向我走来。“姐姐,乖不哭,是不是打针太疼了?你要勇敢些,看我打针都不怕疼的。“
看着眼前这位可爱的小女孩,我不好意思的转身掩面,用纸巾试去了泪水。我用手轻轻地扶摸着小女孩的头,深情地对她说:”小妹妹,姐姐是因为想家了才会哭的,你以后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小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
“姐姐如果想家了,回家就好了,不要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地哭,哭鼻子的女孩子就会不漂亮了。”我被她逗的破泣而笑。“可是姐姐家太远了,回不了家啊。”
”姐姐,你不是犯了什么错误,我妈妈曾经对我说过,无论我犯了多大的错误,她都会原谅我的,家永远是每个人最温馨的港湾。“这句话再一次触碰了我心底最柔弱的部分,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泪水再次涌出。
女孩的妈妈走了过来,对我说:”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笑笑对她说:”没事的,谢谢小妹妹。“
女孩牵着妈妈的手欢快地离开了,望着她们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我熟悉的,日夜牵挂的背影。曾几何时,妈妈也是用一双温柔的手,牵着我走在上学的路上。曾几何时,我也像小女孩一样深深的依恋着母亲的怀抱。
妈,我想家了。想念您扎着围裙在屋里屋外忙碌的身影,想念爸爸抽着烟斗,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痴痴的望着村口的目光。想念小狗皮皮懒洋洋地躺上门前的柳树下晒着太阳的切意时光。
但是,亲爱的妈妈,对不起。女儿现在活得很苟且,不想让你知道。女儿还不能回家,不能回到您的身边。请期许女儿一段时间,等女儿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一定会接您二老过来,好好地享享清福……
在一座城市住的越久越会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地融入了这座城市。家乡在自己身上刻下的烙印,正在随着时光的流逝一点点的被剥落。
自媒体大师Spenser在他描写家乡的一文中曾经说到:“对离开家乡的这种感觉更像换对象。我们离开家乡,说白了就是觉得家乡这们姑娘,也许是自己的初恋,但已经配不上自己的需求和期待。
年轻的我们,有更大的欲望和野心,我是一匹野马,但家乡没有草原,于是跑到城里去了;然后发现城市这位姑娘,虽然身材好看气质俱佳,但是人家未必看得上你,于是你努力奋斗,只为有一天能在这座城市,和心爱的姑娘,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一起喝一怀咖啡。而因为城市的这位姑娘,你改变了自己,成为了更能配得上城市姑娘的样子。
而可怜的是,不管我们能不能追上城市的女孩,我们都不可能回到初恋的身边。因为过年的特殊场景,重新面对家乡的初恋时,熟悉的陌生,物是人非的感慨,想要拥抱,却伸不出手,怪自己何必矫情。”
我是心缘,正在参加无戒365天日更极限挑战营,日更第十天,愿与你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