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 红楼梦里藏得最深的女子

      在《红楼梦》中,李纨第一次露面的时候连个名姓都没有,叫做“先前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一出场就是寡妇身份,与王熙凤先声夺人、辉煌灿烂的出场形成鲜明对比。

      李纨出身名门,父亲是国子监祭酒,作为一个为贾家生养了接续香火之人的大少奶奶,按理说,李纨更有资格、也更应该发挥她在家族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才是,可事实上,从林黛玉进贾府的所见所闻开始,一直到最后,李纨总是把光辉灿烂让给王熙凤,而把默默无闻留给了自己。贾府内部最重要的经济活动——管家,是由王熙凤把持的。说起来还有些奇怪,她是贾赦的媳妇,“自家的事不管,倒替人家去瞎张罗”。而对李纨来说,贾政的家政应该是她的“自家的事”。但她却“从不管事”。即使王熙凤病了,王夫人“将家中琐碎之事,一应都暂令李纨协理”,她也“总是按着老例儿行”,绝不“多事逞能”。最后实际工作开展起来,一切成了探春主持,李纨反而退到了后台。王熙凤也说“大奶奶是个佛爷,也不中用。”这么看来,李纨似乎根本就没有管家的才干。真的是这样吗?

      李纨不出头露面,却并不影响她能力的发挥,大观园内的许多活动缺了她倒也不行。比如贾母给史湘云还席那回,贾宝玉出的主意是:“每人跟前摆一张高几,各人爱吃的东西一两样,再一个什锦攒心盒子,自斟壶,岂不别致?”创意当然是好的,可筹备起来挺复杂。首先“每人跟前摆一张高几”就得多少张?外头平时用的肯定是不够的,得把大观园内的储藏室缀锦阁打开,把收藏在那里的拿下来使一天。这些事王熙凤只动了动嘴,实际操作全是李纨的事。她清晨起来,便看着老婆子丫头们扫那些落叶,并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又命素云接了钥匙,让婆子出去,把二门上小厮叫几个来。自己站在大观楼下往上看着,命人上去开了缀锦阁,把“高几儿”一张一张地往下抬。小厮、老婆子、丫头一齐动手,抬了二十多张下来。又“恐怕老太太高兴,越发把船上划子、篙、浆、遮阳幔子,都搬下来预备着”。命小厮传驾娘们,到船坞里撑两只船来。一面还掐了各色折枝菊花,盛在一个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里准备给贾母送去。李纨所做的这些事,也就是边上的刘姥姥看到了,说:“大奶奶倒忙得很。”别人都没怎么在意,然而这些都是后来大观园高潮迭起的宴会娱乐活动基础。

      默默无闻的李纨看淡一切,把自己的角色定位在好母亲、好儿媳上,不争不抢,置身是非之外。在下人的心目中,她心善面软,是一个活菩萨。在众小姑子眼里,她是一个作诗吃酒能和大家玩到一块去的大姐姐,一个随和的好嫂子,在她身上看不到节妇常有的那种矜持劲儿。最终母凭子贵,等到了“带珠冠、披凤袄”的欣慰时刻。如此,仔细看下来,李纨的精明,远远超过王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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