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歌者,南郡人也。名讳已不可考,自号别歌,人皆以呼之,因闻世。身瘦,体弱,面白无须,时人皆以书生戏之,歌笑而纳。
幼家贫,无以为继,然不为意,恣狂随性。大父异之,倍怜歌,资其就学,常济之。由是以入学。
性嗜书,有藏书癖,然囊羞,常不可得。故每得一书,必以手加额而喜。尝醉书中,陶陶然如独酌,凡见者以为怪,歌独不觉。由是涉猎广泛。比至冠,已通阅百篇,副书生名矣。
年十七,好古文,尝读诗词,手不释卷,尤恨两宋故事。每吟稼轩、放翁遗句,肺腑不平,扼腕而叹曰:“吾恨不能身回故宋,侣宗泽、武穆,同举重兵,共襄义事,书生误我,书生误我哉!”歌鄙绝人常,曾自为墓志铭,曰:“浮世无缘,情难到老,看破红尘,恨己自嘲。诚希一梦悦,携手红颜知己;意求两心结,踏足烟柳断桥。胸中空有丘壑,惜少时机长展;心房自藏块垒,叹无烈酒来浇。百万雄兵,不得平生之志;一杆陋笔,仅负逍遥所好。清风朗月,月明把酒无人解;辄思玄度,度远和诗乏友招。生离鼓盆无泪,死弃别歌亦笑。苟遇知音,倒履相迎;焉有同道,结草还报。犹怅和寡,惟憾曲高。噫吁戏,微斯人,吾谁与归乎? ”又二年,入太学,德才兼备,考校优异,惟夷语一道不求甚解。云:“宁断白发三千,难习夷语一词。”愈恶之,终弗通夷。歌之傲岸不羁,率此类也。
后入倾雨,效稷下学士。倾雨者,文楼也。一年,奋扬激发,心和性敛。上疏云:“某不才,本倾雨楼一无名小卒耳,承蒙社长不弃,给予大任,忝为考核,于今有一年矣。某战战兢兢,克己及人,窃思以勤补拙。然某生性驽钝,愚鲁不堪,自受命以来,常恐才浅学薄,识人不明,怠我倾雨大业也。罪于己身,请去职。言不尽,歌顿首!再拜!”
初,莫奈谓歌曰:“吾欲以倾雨副社加之君,慎勿辞!”歌涕泪交零,拜伏于地:“某敢不竭股肱之力!然某疏野放荡,德才浅陋,何堪此大任也?公更虑之!”奈不允,力举之,歌再拜辞,进曰:“某身无功绩,而以白衣加诸副社,恐难服人。”奈罢,不复言。故歌终为考核。
二十大元年,慕,以游氏妻之。又三年,携妻遁,杳然不知所踪。有好事者遍遣人寻,不获,终绝此意。世人皆以为卒,取衣冠冢之。
评曰:别歌一生任情狂放,举动自专,以游侠自诩。然其多见欺,尤以诚待人,且为学勤勉,处事持平,罕矣。若去之狂躁,施以温厚,其下君子亦不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