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的子孙 第十章 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

年轻人很快就来到了未庄,来到了未庄那条繁华的街上。酒店在街中最繁华的地方。身上有钱心中不慌,他大大咧咧的走到酒店。可是他刚进酒店,店小二就对他叫道:

“走开,走开。”

“你让我走开?”

“对的,你走开。”

“我要吃酒的。”

他说着用手拍了一下钱褡裢,接着把头一扬,大步走进酒店。小二还想再撵他,却看见了他鼓鼓的钱褡裢,立刻满脸堆笑道:

“对不住,我认错人了。您里面坐。”

店小二说着抢先一步到一张桌子前,将桌子擦了擦。又问:

“您要吃什么酒?”

“要好酒,还有肉,都拿来。”说着他神气昂然的坐下来。

小D正在柜台后面的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先是听见店小二的叫声,又听到店小二赔不是,他怕店小二惹事,连忙起来张望。

小D看见那个早上被人扔上岸,曾想到酒店讨饭吃的年轻人,竟然大大方方的坐在桌子前要喝酒吃肉。

小D又看见年轻人的桌子上有个钱褡裢,而且鼓鼓的有不少钱。这让小D大为惊诧。一会儿他看见店小二拿来酒店最好的酒,又给那人端来两盘肉和两盘菜。小D觉得这人很有些蹊跷,不禁对这年轻人起了兴致。

不仅是小D,酒店里其他几个人也对年轻人发生了兴趣。从穿戴上看,他不像是个有钱的。可是那个鼓鼓的钱褡裢里一定有不少钱。大家都有些奇怪。

年轻人并不管别人的眼光,只顾自己吃喝。他对酒菜看来很满意,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小D忽然觉得这年轻人有些面熟似的,好像在哪儿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不由自主的走到年轻人桌前问道:

“小老弟,你是从城里来的吧?”

“不错,我原先一直在城里。妈妈的,半夜里他们打进城,我就跑出来了。”

“我看见你坐船来的。”

“妈妈的,我睡着了,他们把我叫起来,把我扔在这里。”

“为什么把你扔在这里?”

“我不知道。妈妈的,他们可以坐,为什么不让我坐?没道理嘛。”

年轻人大概因为喝了酒有点儿兴奋,小D问一句,他回三句。小D坐到年轻人旁边,表现出很亲切的样子,绕着弯问这问那。年轻人很高兴有人陪他说话,便请小D“喝一杯”。小D也倒了一杯酒,与年轻人聊起来,很快就问明白了年轻人的来历。

原来他从小就没有父母,一个老婆婆把他养大。老婆婆先是给人当佣人,后来做个小买卖。有一年城里打仗,一队骑兵从城中跑过,将老婆婆的摊子踩的稀烂。从此老婆婆领着他在城里乞讨为生。

有一天早上老婆婆再没有睁开眼睛,安静的离开了人世,给他留下半间草屋。开始他自己去讨饭,后来给人家打短工,最后就神使鬼差的来到了未庄。当小D问他的名子时,他的回答让小D吃惊不小:

“阿贵。老婆婆叫我阿贵。她说我长大了会大福大贵。她说的不错,刚刚人家就送了我这么多钱。”

一听到“阿贵”这两个字,小D一下子想起阿Q。怪不得刚才觉得他面熟,这个人长的很像阿Q。那张厚嘴唇,那椭圆形脸庞,尤其那双略显狡滑的眼睛,与阿Q年轻时很像。如果再给他戴上顶破毡帽,活脱脱就是阿Q转世。

小D不禁想起曾经传说的阿Q复活的事情,又想起阿Q临刑前说的半句话,越发惊奇。难道真如阿Q说的:“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

酒店里其他人也对阿贵发生了兴趣。他们听说阿贵的钱是别人送给他的,越发惊奇起来。怎么会有人送给他这么多钱呢?有几个人围拢过来,要问个究竟。还没等别人问,阿贵就说道: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把他们从河里捞上来,他们就把这些钱给我了。要不,他们就淹死了。”

大家让他仔细讲讲,他就说了自己救人的事。当然他没有说那俩人押牌宝时骗他的钱,又打了他的事情。也没有说他本想拿起钱褡裢跑掉的事情。他说自己要回城里去,看见俩人掉进河里,眼看就要沉下去。他立刻跑过去跳下河,一手拽一个,把他们拽上岸,于是他们就把钱褡裢给了他。其中还添油加醋,把自己描绘成英雄豪杰一般。

“你真不简单。”

“那两个也好义气。”

酒店里的人都很感慨。有的感慨阿贵的仁义行为,有的感慨那俩人的豪爽。按说给他几个大洋就不少了,却给了他一褡裢钱。

小D却是半信半疑。他曾见过阿贵那副饥饿的样子,当时他饿的有气无力,只怕连只鸡也拽不动。再说,即使好的体质,也很难在河里一次拽两个人上岸。但是那个钱褡裢确实是阿贵以前没有的,难道……?小D想起阿Q参加偷盗团伙的事。据说阿Q被枪毙没有死,后来又入伙了盗窃集团。这个阿贵是不是阿Q的儿子呢?

但是看阿贵满脸憨厚的样子,不像是个杀人越货的坏人。虽然有点儿油嘴滑舌,但是看上去还像个厚道本分的人。

也许他真的救过人?仔细看他的衣服,确实有些湿。也许那两个被救的人很有钱,为感谢救命之恩,给他这么多钱也是可能的。但是最让小D感到纳闷的是阿贵举止。一举一动都很像当年的阿Q,甚至说话的声音也很像阿Q。小D越看阿贵,越觉得像阿Q。

此时阿贵正得意洋洋,他看到大家都围拢在他身边,对他很有兴趣,越来了劲头。他说自己在城里还有很多钱,等城里安稳了,他就去城里。

大家因为他从河里救人,得了那么多钱,对他很有些敬佩。又听说他是从城里来,越对他感兴趣,都围拢在阿贵身边问这问那。有两个人干脆把自己的酒菜端到阿贵的桌子上,与阿贵一起吃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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