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成长

新人到公司总会有一个欢迎仪式,可能是简单的起立自我介绍,也有可能是在例会上站在前边正式地发言,或许也有可能没有这些环节,用时间填补之前的沟壑。我的欢迎仪式是一场饭局。

新来乍到,陌生的环境,我只有听着的份,几个人叽叽喳喳一顿乱说之后锁定目标,我跟在后边,不用考虑路线,不用考虑菜品,只跟着就好,省脑子。熟悉的人在嬉戏打闹,半开着玩笑,我附和着笑,如果那时候有一面镜子可以照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肯定会让我渴望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

我心里紧张兮兮的。

这是社交恐惧症的表现,我从小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有时间碰见奶奶都会低头走过去,没少挨奶奶的埋怨。

一个新环境就是一个开始,是一个新的战场,上战场的人都是会紧张的,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忽略了别人对我的谈话,别人也在试探打量我,仿佛可以透过我厚厚的铠甲看透内心,让我从头凉到脚。

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小小的聚会。

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关杉貌似猜透了我的心思,一直和我走在一起,几个人前前后后分成了几段,像是一群游兵散将在行军。他有点沉默,有点高冷,看他的样子,虽是老员工,但是对于聚会这种事也是有点拘谨的。

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关杉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内向的人。

他担心我会尴尬,过一会就引起一个话题,我们俩就这样一问一答,偶尔也会来个反问,氛围不轻松却温暖。

以后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只记得旁边关杉的身影和平淡的问候介绍,竟记不得饭店的方位,以后再也没有去过了。

圆桌边坐定,几个人开始忙活起来,有礼让点菜的,有叫服务员倒热水的,有准备餐具的,我人生地不熟,巴巴的坐着,关杉坐在我旁边,时不时向我歪过头来,我能明显的感受到,他在尽力化解我的尴尬,也貌似在化解他自己的尴尬。

人生总会有很多的等待,我不喜欢等待,尤其是围坐在一起等待,抬头就能碰到别人的目光,像是眼神的交通事故。

终于,在无比尴尬的氛围中吃完了饭,我的表现并不好,拘谨且胆怯,连像样的自我介绍都没有,这不是我希望的样子。

我从小不喜欢各种饭局,甚至连家族的聚餐都特别忐忑,长辈同辈围坐在一起,一心只想吃饭,整个过程不说一句话,人与人的心就这样越走越远。

稳定之后的日子,肯定是少不了聚餐的,五天一大聚,三天一小聚,渐渐的,也放的开了,敢于说话了,点自己喜欢的饭菜,开玩笑嘻嘻哈哈。但是性格内向的人总是不能完全放开的。

关杉也在变化着,以前还会见缝插话,后来却越来越沉默。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他不在故意迎合,宁愿让自己站在圈子之外,而且我从他身上没有感受到半点不自在,我突然发现率性而为的人原来是这么酷。

我明白,这是一个人心智的成熟与提升。是经历了复杂事情之后的大彻大悟。

关杉一直是影响着我的标杆,以前是希望像他那样可以在饭桌边收放自如,后来又希望可以和他一样,忽略别人的眼光,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毕竟谁不想活的真实一点呢。

一直在努力前行,但是这个目标一直没有实现,再到后来,宴席散了,关杉换了工作,我的这段人生也画上了句话。心灵的寄托没有了,像刚去上大学的时候,要开始一个人努力生活了。

时间过的很快,人去人来,身边的面孔换了一批又一批,从新人熬成了老人,聚会少了,偶尔的聚会,再也没有以前的感觉了,我是一个念旧的人,也是一个对志同道合要求很高的人。

终于,我也开始学会放下,不在试图融入不属于自己的圈子,我渐渐地朝关杉的样子靠拢。

很长时间之后,出于维护住朋友关系的目的,我约关杉吃饭,在一个安静的饭店里,灯光幽暗,各诉心肠,关杉进步总是飞快,我在试图改变心理的时候,他已经注重思维。

我很庆幸,我们都是游离于圈子之外的人,没有被圈子同化,始终追寻着自己的内心。

看着关杉开车离开,我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是在想:志同道合的人应该在一起吧。但是现在却是各自奔走,人生的洪流又怎能轻易根据个别人的意志改变,除非内力强劲,我心里始终有一种感觉,我们会再相遇,相遇之前的日子,都要努力做好自己,修炼内功,为了那一天而努力,真到来的时候才不会仓促。

我坚定的朝回家的路走去,也坚定的朝人生之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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