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父母的血汗钱呐!

复读那年的一天下午,运动会结束了,我卯足了劲,慢慢的从足球场的塑料草坪上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准备回教室。

我拄着双拐来到足球场外,刚踏上三四个台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我的名字:“成华!”

我扭头一看,这不是我初一时的同班同学松斌吗?他大汗淋漓,头发凌乱,喘着粗气,左手抓握着脱下的外衣,习惯性的将外衣搭在左肩上,像是正参加完比赛,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他正笑眯眯的朝我走过来了,“松斌。”我也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这会儿是要去哪点?教室?宿舍?还是食堂?”松斌问我。

我说:“我要去教室。”

松斌一脸诧异,问我:“你不吃饭了?”

我微微一笑,一本正经的说:“吃的嘛!”

松斌不解的问:“那你吃饭咋整?”

“哦,我走得慢,来不及去食堂吃饭,已经请同学帮我打饭了。”我轻松的回答说。

到底是曾经的同学,而且还是老乡,对我很热情,他说:“让我来背你上台阶。”

我赶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慢慢的走就行了。”(时间来得及的情况下,尽量自己拄拐行走,别人背着我走,安全不好防)。

松斌说:“反正我也要上教室,正好顺道,可以背你一段……哦,你是怕我把你给弄疼掉?”

“不是。”我回答他说。

“啊呀,成华,没得事哇!”他说着已经半蹲在我前面,背对着我,他的背抵着我的膝盖,他的双手勒紧我的腿,正欲背起我(松斌硬要帮这个忙,我也不好再拒绝)。

(突然受到一个外力,本就双腿无力,身体协调性不好的我,差点朝后倒去)“等一下!等一下!”我急匆匆的说。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松斌赶忙问。

“不是!等我换个位置,这样子不好背。”我慢吞吞的答道。

就这样,松斌背着我,开始吃力的爬台阶。我嘱咐他:“等会儿你放我下来的时候,你身子千万别蹲下来,你站着把我放下来就行了,因为我的膝关节蹲不下去。”(我膝关节屈伸不利,双膝虽然能伸直,但只能半弯,基本上无法做下蹲的动作)。

我是复读的,所以松斌的教室跟我的教室不在同一栋楼上,我的教室在励志楼,至于他的教室所在那栋楼,叫个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

爬完台阶,来到了广场上,左拐,过去几步,便是松斌的教室所在的那栋楼,我的教室在正前方几百米处的励志楼5楼。

“可以了,可以了,松斌,放我下来吧。”我很不好意思的说。

松斌语重心长的说:“没得事,时间还早,我再背你上去一点。”

我只好回答:“好嘛。”

“等会儿你放我下来的时候,你身子千万别蹲下来,你站着把我放下来就行了。”我再次嘱咐松斌。

松斌应声答道:“嗯嗯,好。”

他背着我,我们说话间,很快就到了励志楼1楼。

我看时间还早,另外,我关节也不是很疼,就算自己慢慢走,也完全来得及爬上5楼,人家高三了,时间紧,怎好耽搁人家。我赶忙跟他说:“可以了,可以了,放我下来吧。”

“要不然,我直接把你背到你们教室里面得了。”松斌很同情的说道。

“不需要了,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我要过去那边上一个厕所。”我推辞道。

“好嘛,么,就放你下来嘛。”松斌说。

(我前面跟他提醒过两次:让他放我下来的时候,他身子千万别蹲下去,所以我不好再三唠叨)没承想,松斌忘了先前我跟他说的话,一骨碌蹲了下去,弄得我措手不及,结果,他连同我一起向后摔倒在地,我膝关节被压得“嘎嘎”作响,我第一反应就是:“天呐,这下糟糕了……”

我“啊!”了一声,松斌这才反应过来。松斌赶忙起身,见我瘫倒在地,表情扭曲,嘴里“咝——哈——”哀吟,他像是犯了大错一般,连说了几个“成华,对不起!对不起!”

我嘴上说着:“不咋个!不咋个!”眼里却满含泪花,心里想着:“这可咋整?我膝关节本就疼得无力,我这一摔,还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的。记得几年前,刚出院后,我硬撑着双拐锻炼,上楼开门时,在家里楼门槛上摔过一次,膝关节也是被压得“嘎嘎”作响,很长时间没再站起来,直到后来去省上看。”

随后,我左手拄着双拐,松斌扶着我的右臂,我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感觉关节好疼,想必又摔伤了。

一想到,我这一摔伤,几个月来的营养素调理白调理了,那可是四五千块钱啊!用营养素的几个月,有一定效果,我口服药用的少了,也没怎么注射生物制剂,或许用营养素调理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完全脱离药物,可这一摔,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没出息的我,竟然让泪水涌了出来,松斌搀扶着我,朝厕所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一个劲的说:“成华,对不起!对不起!”

我越想越伤心,根本抑制不住肆虐的泪水往外流,尽管没哭出声,但嘴里抽噎着。松斌拍拍我的肩榜,“成华,坚强一点,坚强一点。”

我赶紧擦拭了一下泪水,勉强止住了抽噎,“松斌,我没事儿,你先去忙吧,我去上个厕所。”

“成华,那你小心点,走慢一点,我先走了。”松斌满脸歉疚的说。

“嗯嗯。”我轻声答道。我朝厕所一步一颤的走去,松斌原路返回。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2天我的双膝关节又疼又肿,尤其左膝,疼得伸不开……

用营养素调理,短时间内是很难起作用的,好长时间没用过生物制剂的我,只好再次注射昂贵的生物制剂来维持病情。

唉,松斌,我流泪,不是因为摔疼了,也不是为自己的悲惨命运而流,而是心疼我父母的血汗钱打了水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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