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的温度

        那时候还在念高三,每天总是有写不完的作业,那时候的生活很单调,上学、放学,永远刷不完的题、永远考不完的试。记忆里的高三对于每个经历过的人来说可能都是这样简单而又忙碌。我也不例外,但是奇怪的是做过这么多题目,现在回想起来却一片空白,记不清什么解析几何、不等式的内容,记不清什么虚拟语气,时态、倒装语法的用法,所有的知识在进行时都铭心刻骨,成为过去时都那么平淡无奇,淡的没有温度。不过回想起来那时候的生活,总有一杯茶,到现在还在心头冒着热气,温暖了我整个高三时代,进行时平淡无奇,回忆时却百感交集。

      我念的高中是走读式的,由于家里离学校比较远,就没有选择在学校晚自习,但是每天回家也已经很晚了,到了冬天,每天回家天就完全黑了,高三上学期的时候,面对即将到来的一模考试,每天晚上搞到将近10点才到家,有的时候到家时整栋楼的灯都灭差不多了,但是我家的灯一定是亮着的,然而家里却一定没有人,因为我妈每天都在楼下等着我,穿着棉睡衣,坐在楼道口的小板凳上织着毛衣,看到我回来了就帮我提着手上的手提袋,骂我不穿她织的毛线背心,冻得手脚冰凉。她知道高三的学习压力大,所以每天到家她也不会唠叨学习上的事情,而是跟我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小区里新开了一家包子店,味道还没她做得好,隔壁阿姨家的大狗生了一窝小狗,考虑要不要领养一只回来……而我总是像个已婚妇女一样跟她议论起来,饭总是不知不觉的吃完了,然后我就愁眉苦脸的把碗搁在桌子上回房间写作业去了,而妈妈就开始做家务,做完家务后再烧一壶热水,烧开后灌进热水瓶里,那是给我洗脚洗脸用的,冒着热腾腾的暖气,壶里剩下的一点就倒进水杯里,再放一点茶叶,再兑一点凉白开,然后悄悄的端进我的房间,放在台灯下叮嘱我趁热喝了,我总是敷衍了事的回答她知道了,其实每次我喝的时候,茶水早就凉了。

      我一直是那种成绩平平的学生,所以一模考完的那天,我并没有很在意我的成绩,反而是担心回家我妈问东问西的,所以跟着几个同学出去玩了,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妈依然像往常一样在楼下等着我,她明知道我考试应该会早点回来,但是那天她并没有质问我什么,依然和以前一样,说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说的我心里毛毛的。我妈得过小儿麻痹症,所以腿有些残疾,上楼的时候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我突然有些羞愧,又有些心酸。晚上睡觉前,她和以前一样给我端来一杯热水,那天我并不口渴,但还是趁热喝完了,伴着温热的眼泪,伴着冰冷的羞耻心。

  上了大学我养成了每晚睡前喝水的习惯,用的是我高中时一直用的水杯,只是没有人会给我倒水了。每次杯子里冒着的热气仿佛都氤氲着当年挑灯夜战的情景,伴着当年的眼泪,伴着妈妈一份沉默朴实的爱,成为我心里最温暖的回忆,成为我一生最强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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