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18 褚公于章安令迁太尉记室参军 ①,名字已显而位微②,人未多识。公东出,乘估客船③,送故吏数人④,投钱唐亭住⑤。尔时,吴兴沈充为县令。当送客过浙江,客出,亭吏驱公移牛屋下⑦。潮水至,沈令起彷徨,问:“牛屋下是何物人⑧?”吏云:“昨有一个伧父来寄亭中⑨,有尊贵客,权移之。”令有酒色,因遥问:“伧父欲食饼不?姓何等⑩?可共语。”褚因举手答曰:“河南褚季野。”远近久承公名⑪,令于是大遽⑫,不敢移公,便于牛屋下修刺诣公⑬,更宰杀为馔具⑭,于公前鞭挞亭吏,欲以谢惭。公与之酌宴,言色无异,状如不觉。令送公至界。 译文: 褚公(裒)从章安令升任太尉记室参军,早已大名鼎鼎而地位卑微,认识他的人不多。褚公从章安出行至建康,搭乘商船,和几 个相送的属吏到钱唐亭投宿。当时吴兴人沈充任县令,正要送客人过浙江,客人到了,亭吏便把褚公赶出移到牛棚里去。潮水上来 了,沈县令起身散步,问:“牛棚里是什么人?”亭吏说:“昨天有一个伧父来亭中寄宿,有尊贵客人到,暂且把他转移过去。”县令已有几分醉意,就远远地问道:“伧父想吃饼吗?姓什么?可以一起谈 谈。”褚于是举手施礼答道:“河南褚季野。”远近早就听说过褚公大名,县令于是非常惊慌,又不敢移动他,就在牛屋下呈递名片拜访褚公,重新宰杀禽畜备办菜肴,在褚公面前鞭挞亭吏,想借此谢罪道歉。褚公和他饮宴,言语神色没有什么异常,那样子好像没觉察到什么一样。县令一直把褚公送到县界。 注释: ①褚公:指褚裒。字季野,河南阳翟人。晋康献皇后父。持重少言,有盛名于时。 章安令:章安县令。章安,县名,晋属临海郡,在今浙江省。太尉记室参军:太尉府记室参军。太尉为三公之一,记室参军为其属官,掌表章文书等。 ②显:显赫。 微:卑微。 ③估客:贩货的行商。 ④送故:送别原任长官。长官去职,属吏远送,这是魏晋风气。参见周一良《魏晋南北朝史札记》。 ⑤钱唐亭:供旅客停留食宿的公舍叫亭。因在钱唐县,故称钱唐亭。“唐”亦作“塘”。 ⑥吴兴:郡名。治所在乌程(今浙江)。 沈充:字士居,为钱唐令。谄事王敦,迁吴国内史。王敦反,为其谋主,兵败被杀。 ⑦客出:客到。 亭吏:掌管驿亭的小吏。牛屋:牛棚。 ⑧何物:什么,什么人。 ⑨伧父:六朝时南人称北方男子为伧。伧父犹北方佬,有轻贱之意。寄:寄宿,借宿。 ⑩何等:什么。 ⑪承:闻,听说。 ⑫遽:惊慌。 ⑬修刺:指写名帖,作通报姓名之用。刺,名帖,相当于后代的名片。 ⑭馔具:饭食,酒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