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手练习30篇随笔top4: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巍然矗立。]
提案/萨克尔庄园[下]
文/素国花令
当晚七点,我们领取了最新的身份牌,并且进行了信息验证。
七点半,姚璐璐的尸体不见了。
大家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找到她在哪儿,或者我可以说——除了我,没人知道她在哪儿。
在八点之后的故事开始前,还是来讲一个故事吧。
我因为霸凌离开了学校,那个女孩儿改名换姓也转了校,她叫姚娅,我始终忘不了,那个跟我年纪一般大,看见我被欺负的时候,毅然决然丢掉了熊娃娃站在我面前的人。
尽管后来,她失去了年少的勇气。
人最能奋不顾身的时候,大概就是少不更事的时候,所有的行动,全靠着一腔孤勇,不计代价,不计后果,不计报酬,没有任何杂质。
我最痛苦的那年,她选择冷眼旁观,但她依然默默给我写过信,而后我虽然辍了学,但还是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她的ID叫搁浅的鲸,我问她,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
她说,有,她想找到十七岁那年亏欠的人,向他说声对不起。
那时候我在哪儿?我在我的家里,在我亲人腐烂的尸骨边,冰凉的牌位前,哭的不能自已。
我改了自己的网名,以鲸落两个字告诉她,向死而生。
然后就此逃离了她的生活,她过的不开心,我知道。自责像是一丛丛纠结而生的荆棘,在她心里生根发芽,恣意生长,可是我却没有任何资格,站在她面前说,我原谅她。
我感谢着那个仗义出手的她,但我也没有任何资格埋怨疏远我的她。
一报还一报,除了她心里的结没放过她自己,我这个当事人,其实真的没有任何介意。
没有怨憎,何来原谅一说?
八点时——
我还身在医务室里,玛丽并未提示休息,所以当下,尹风带着人冲进了这里,一把揪住我的领子,说道:“姚璐璐的尸体呢?你藏哪儿去了?”
“你想知道?”我露出一个莫名古怪的笑。“可我不想告诉你。”
“你别装了!一定是你藏起来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放我们走!”
江英歇斯底里的吼着,状若癫狂,看样子,精神临界点,也不是很高啊。
我掰开尹风的手,慢条斯理理了理衣服,坐直身子:“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改变,不过你们大可杀了我,这里的食物储备量,是三人份一个月的,我死了,你们也出不去,只会饿死在这儿。哦,也不是没有其他吃的。”
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意思显而易见,不过我可能看不到那天。
万宗一拳锤在床榻上:“你混蛋!!”
“混蛋吗?那就是吧。”我抬起手,露出胳膊上一道凸起的缝线痕迹,“不过你们也杀不掉我,除非你们想同归于尽,这是我嵌进体内的特殊装置,一旦断掉,或者我的心脏停止,整个萨克尔庄园,会立刻夷为平地,连同这里的人,一起陪葬。”
我看到蓝柯眼里的失望,他摇了摇头,退后两步,很难接受的样子。
我笑了笑:“有些事,你们忘记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凌玥愤然道:“你就是个疯子!!”
“我是个疯子,还是个身负重伤的疯子,你们这么多正常人,不一样奈何不了我?”我侧头看了看钟表上的时间,笑了笑,“我可以作为主办方,给你们一个机会,除了姚璐璐,罗成啸死亡那晚的的确确还有第二个凶手,不过因为罗成啸提前作案,游戏时间相对推前。第二凶手的作案目标转换成姚璐璐,今晚大概有两个人会死吧?你们可以不住在本来房间,不过,能不能阻止,就不一定了。”
尹风还想说什么,被沈北鸣拦住,他冷眼看了我一眼,带着其他人离开。
沈北鸣和尹风并不同届,交情也没有,认不出彼此也很正常,今晚,又会有什么样儿的故事呢?
人大部分都是贪得无厌的,所以不管怎么说,都必定会有人为了活下去,伪装,假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好相处的正常人一般。
可骨子里有些东西,是真的不会改变的。
那些不曾开启的房间,掩埋着这栋庄园,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半夜十二点,蓝柯坐在我床边的那一刻,我知道,他们失败了。
他们并没能阻止今晚的怪谈身份者,死的人是江英,她的衣服被血染红,死在了厕所的第三间,那间隔间堆满了布娃娃,暗示着怪谈角色——伽椰子。
蓝柯有些疲倦的开口:“你能不能停下来,让我们离开这儿?”
“游戏规则,就是这样,一旦开始,不能停止,除非分出最后的胜负。”我点了根烟缓解身上伤口的不适,“这并不是一个死局,只不过你们没有人想到怎么破局。”
蓝柯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你就给一点儿提示吧。”
“看在你照顾我的面子上,我告诉你吧。”我微微笑着,“知道并悔改自己做错的事,在选择上,拒绝杀掉目标,直到游戏结束的那一刻没有人死亡,这应该算是游戏真结局的打法,不过很可惜。”
蓝柯沉默着,我凑近他,笑眯眯的说道:“我给你安排的怪谈身份,还满意吗?我知道你拒绝了任务,但是很可惜,“伽椰子”行动了。”
蓝柯的怪谈身份,名叫鹿岛,也是一位医生,怪谈中,鹿岛医生其实并不是本质上的怪谈,而是他救了后来成为怪谈的姑娘。
蓝柯,是唯一一位在七点短信时,选择了拒绝行动的人。
蓝柯走了,他似乎不再想跟我有太多交谈,那么此时此刻,我来讲一个故事吧。
校园霸凌永远是一个不会过期甚至屡见不鲜的话题,无论怎么制止,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这让我相信人性本来就是恶劣的,当然,只是一部分。
有一个小姑娘,就是霸凌的受害者,她去找自己的监护人,监护人找到校方,家长,孩子,可无论怎么样,都以一句“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之类的话搪塞过去。
小姑娘越来越少言寡语,越来越喜欢缠着监护人,也越来越喜欢伤害自己,越来越讨厌人群和接触。
她没有朋友,性格内向,她被关进学校储物间时,因为幽闭恐惧症的症状表现为呼吸加快、心跳加速、流汗、窒息等症状。
虽然不会导致死亡,但是也让她感觉到了濒死感。
于是在放她出来之后,她拼尽全力挣脱了搀扶着她的人,状若癫狂的,从那栋楼的窗户撞了下去。
她死了,那个幽暗的黄昏傍晚,像一只蝴蝶翩跹起舞,拥抱着风与自由坠落。
可害死她的人,却没有因此付出代价,对外称失足意外,也没有人真的探查原因到底是什么,很可悲不是吗?
那一年江浪还没有停留在风城,所以这种事不会有人去认认真真的查个明白。
而这上一个故事刚好能与接下来的故事连接起来。
小姑娘死后,她的尸体被收殓下葬,可是没等到头七,那具尸体就被人挖开坟墓带走了,三天后,车站找到了这具尸体。
她的内脏丢失,从里面挖出了一些东西,她的监护人再气愤也没有能够指控的完美证据链。
凶手逍遥法外,逝者死不瞑目。
当晚第二个到访医务室的,是凌玥,她年纪比我大,但保养的很不错,看上去很年轻。
“我不是来叫你放我们走的,你是不是…认识我?或者我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凌老师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这个学生家长也很正常。”
“你可以告诉我么?”
“不可以哦。”我微微一笑,“自己找出答案,才更有趣。”
凌玥沉默了一下,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不过是大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不重要的,不是吗?”
“你…!”凌玥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可是会死人的!!”
“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会死人,大人之间——也不例外吧。”
凌玥久久凝视着我,肩膀缓缓下压松懈下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落寞:“看到画室的画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会这样。我真的无法承受这些,但是…”
凌玥显得有些筋疲力尽,跟我第一天看到的那种意气风发,完全是两个模样。她站起身,冲我鞠了一躬,随后离开了。
我难得睡了个安稳觉,一直到早上,都没有第二件案件发生,于是我踏出医务室的时候,看到了住在大堂的几个人。
或许是放松下来,都睡得很熟,除了沈北鸣,他一双眼睛不带情绪的盯着我半晌,然后别过头去。
我翻了翻食物,找了些边吃边去查看庄园的其他地方。
沈北鸣跟在我身后,他脚步和呼吸声都非常轻,跟不存在一样。
江英是花子,房间的开启,是根据行动目标和游戏进程的,所以玩偶室开启了。
我走到玩偶室的房间,推门走了进去,沈北鸣紧随其后,沉默不发,我被他搞的莫名其妙,于是咬了一口面包,查看着屋内陈设。
“你跟着我又不说话,想干嘛?”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侧身一躲,沈北鸣手中的刀锋,正映着我的双眼,我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儿用力。
沈北鸣皱了皱眉,手上的力气松懈,掉落在地上。
“我打不过你。”
我松开手,把刀子捡起来把玩着:“小朋友,我比你多活那几年,不是白活的。”
他凑近我几分:“你真的受了重伤?”
“已经好了。”我一把推开他,他狐疑的看着我,那意思我真的想不明白都难,我懒得理他于是说,“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嘛?我耳朵好使得很。”
这个房间十分粉嫩,有很多娃娃,坐在公主床上的,是一个穿着一身公主裙的女孩子。
女孩子十三四岁大小,抱着一只布偶熊,笑得格外明媚,相比之下,其他的人偶则是从十五岁开始,一直到长大之后,形态各异的立在架子上。
除此之外的娃娃数不胜数,而在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照片,也是那个孩子的模样。
我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抚摸着娃娃身上的漂亮裙子,微微笑着说道:“你觉得好看吗?你比尹风强,所以应该知道这个孩子吧?”
沈北鸣走到床边,拿起照片看了看,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为什么牵连无辜人?”
“在场的人,可没有一个能担得起无辜二字。”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包括我。”
我是幕后真凶,他们也不遑多让,半斤八两罢了。
我蓦然开口:“仔细看过江英的尸体吗?”
“没有。”
估计沈北鸣抹不开面子吧,唯二的女生白若和凌玥会以害怕为由不去查看,所以最关键的一节,就不见了。
“惯犯往往会有自己的习惯,不出意外的话,江英的内脏不见了。”
沈北鸣反问:“你知道是谁?”
“当然知道。”
“也是,你是主办方。”
这人着实无趣得很,话少的可怜,我跟他在一起,最多的就是沉默到尴尬的时间。
沈北鸣突然开口:“我觉得你有病。”
我扬眉点了点头,反讽道:“好巧,我觉得你也有病。”
沈北鸣说道:“你有药啊?”
“我还真有,各种毒药来一份?包治百病。”
他无语的看了我一眼,被我搞的没脾气,然后转移了话题:“这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我开玩笑道:“童养媳你信吗?”
沈北鸣眼带嫌弃:“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咬了一口手上的面包:“切,你管我?”
这一整天,他们都在致力于开没有开启的房间,除去武器房,也只有守卫室和主房了。
我不是找过一张建筑图纸吗?现在这六个人正埋头研究着萨克尔庄园的构造,我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书坐在一边,看得昏昏欲睡。
“洛溪,地下一层是什么?”
沈北鸣问的相当直白,万宗抽了抽嘴角:“他怎么可能告诉你?”
“尸体。”我翻了一页书,“萨克尔家族的族墓,在这栋庄园的地底。里面的东西…我没有动过,也没有仔细看过。”
沈北鸣十分得寸进尺的把图纸拿过来,点着主房旁边的一块地方:“这是什么啊?”
我看了一眼,回答道:“这是暗房,用来存放资料。”
“喂喂?我是玛丽。诶呀,溪溪哥哥你这次泛水了哦。”
我抬起头看着屏幕上的人,摊了摊手,十分无奈:“丫头。”
凌玥咦了一声儿:“这么一看的话,“玛丽”是金色眼睛呢,真少见。”
“玛丽算是人工智能哦,并不是真的人。”玛丽轻轻笑着,“溪溪哥哥,哦不——父亲,您说对吗?我很期待最后参与游戏呢。”
玛丽挂断了通讯,我无奈摇了摇头,低头看着书本上的内容。
沈北鸣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沈北鸣你除外,我给玛丽下达的最后指令是,若游戏最后剩三人或两人,其中一人无身份时,玛丽会动手保持游戏平衡,直到每个人手里有身份。而最后一个杀掉的人,包括玛丽在内。”
“你还真是…”万宗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下文。
我笑眯眯的说道:“机智是吗?”
沈北鸣毫不客气的补刀:“丧心病狂。”
万宗赞同的补了一个词:“丧尽天良。”
尹风接茬儿说道:“道德沦丧。”
我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停的手势:“……深井冰哦你们。”
蓝柯久违的开口,第一句便是提问。他说道:“最后一个问题,玛丽现在在哪儿?”
我很是好脾气的解答了这个问题:“二楼露台花园有一棵巨大的树,树的最高层,有一栋树屋,不过你们上不去就是了。”
他们很忙,所以睡醒之后一整天都在四处游荡,而我就好像开了上帝视角的玩家,什么也不用管。
我很期待尹风的选择。
当晚,我们进入那间神秘房间继续拿取身份牌,这次我的身份依旧空白,拿到之后就离开休息了。
我并不担心我会被杀掉,因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选择给他们,毕竟我身上,可是一个毁灭装置。
至于真的假的?这怎么能说呢,说出来游戏可就没有乐趣了不是吗?
玛丽给我的短信内容是:那么重要的玩偶房开启,真的好吗?
我告诉她说,没关系,已经快结束了。
目前已知身份——鹿岛医生,伽椰子。
我辗转反侧了很久,直到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下意识就坐了起来,翻身下床,穿鞋拿外套,这刚拉开医务室的门,就看到守在一边的沈北鸣,他看了我一眼,向着声音的方向追去。
这算什么?怕我被干掉还是怕我干掉别人?
去晚了,人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死的人是白若。
她被吊死在露台花园的一棵树上,从头到脚罩着一张白色床单,看上去就像是加大的晴天娃娃一样。
当然前提是我得忽略掉惨状和床单的那片还在滴落的红。
据说晴天娃娃本来是祈求晴天所用,但是背后的故事,却带着鲜红色的痕迹。
我还没来得及查看仔细,领子就被尹风揪住,用力的推在了走廊的墙边,他抬起手挥拳过来,我虽然身上有伤,但因为某些特别原因,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及时握住了他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到底想干嘛?有完没完?”
“侦探先生,从头到尾,我根本就没动过手,选择,是在场的各位做的,我无权干涉,那么白若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越过尹风,看向蓝柯,如他所说,如果真有需要一命换一命的时候,他会拒绝。
这样看来,包括我在内,只有蓝柯守住了本心。
真是大写的讽刺。
我掰开尹风的手,冷笑一声儿:“尹风,都是狐狸,就别玩聊斋这一套了。你我都是一类人,又何必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
尹风吼道:“你闭嘴!我跟你不一样!”
“吼那么大声儿干嘛?能力不怎么样,心也不干净,脾气倒是挺大。”我揪住他的领子,“怎么了?忘记了你做过什么了?江浪先生的正义,你怎么一分半点儿都没学到呢?”
我一把推开他,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笑了笑:“今晚还有一个人死,你们可要打起精神来哦。”
风城的雨季到了,电闪雷鸣之中,大雨倾盆而下,白若的尸体被放下来,致命伤是最后砍上去的,正中眉心的一把尖刀。
身上有无数刀伤,现场无打斗痕迹,尖叫声来自凌玥。
这个女人正挽着蓝柯的手臂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我环臂看着现场痕迹,露台花园有一张石桌,桌上摆放着两杯咖啡,已经凉透,其中一杯里,有不属于咖啡的味道。
唯一的空白墙上写着字——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请将明天变成为好天气,就像曾经在梦境里出现过的天空一样,放晴了我给你金铃铛。晴天娃娃晴天娃娃,请将明天变成为好天气,如果你听到实现了我的愿望,我请你喝很多甜酒。晴天娃娃晴天娃娃,请将明天变成为好天气,如果你哭了或是阴天了,那我会把你的脖子卡嚓的剪掉喔。
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一种,顺我昌逆我亡的想法呐?
我盯着字看了良久,回过神时,看了一眼正在检查尸体的尹风与沈北鸣,然后转身离开了现场,二楼的走廊很长很长,我抚摸着墙壁上的花纹,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着。
萨克尔庄园,只是为了隐居建造的庄园,这里的历史往上追溯能有几百年,这是我所参与的最后一场游戏,游戏前夕的准备,跨越了很久很久。
我已经没有顾虑了,也没几年时间能让我再耗费下去了。
萨克尔被诅咒着,萨克尔庄园那位慈善家的后代,也被诅咒着。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钢琴房,走进去,在钢琴前做了下来,推开琴盖,抬腕儿落下,指尖跳跃着,倾泻出一首我已熟透于心的曲子。
这首曲子名叫《救赎》,曲子总长不过三分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兜兜转转的回头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再过几天,我今年就三十五岁了啊。
我听见了脚步声,这脚步声并不属于我所认知的人,但我还是猜到了来的人是谁。
手上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我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微微一笑:“瞧瞧这是谁?大老板呐。”
万宗的手上,握着一卷绳子,脖子上有一道勒痕,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其实我对他这个人,并不是很在意,他的存在感也非常低,对我而言,他仍然算是一个大叔级人物。
“我早就该斩草除根,留下你这个野种,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该感谢您手下留情,养虎为患。”我抬手盖上琴盖,“您现在才想对我动手,非常不明智。”
“我很好奇——”他走近几步,凑近我,抬手捏着我的下巴,“你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吧?实际年龄,恐怕不止吧?”
窗外的风,透过窗缝,就好像被毒蛇盯上一样,那种脊背发凉,浑身血液冻结的感觉,好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我抬了抬头,躲开了他粗糙的手指,微微笑了笑:“当然不止,您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万宗沉默下来,缓缓收回手,我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蓝柯一直觉得我比他小,对我多番照顾,我不会听错,而另一位,大概就是沈北鸣的吧。
万宗对我做了个口型,我看清了他的那句话,但我没办法应对他下一刻的举措。
他一把将绳子卷在自己脖子上,剩下的,丢在了我怀里,我看着他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装模作样。
我不动手,真的是对不起他,可我不想动手,不想当着蓝柯的面动手。
“你在干什么?!”
蓝柯站在门口,目光里的锋锐,如同穿胸利箭,就算知道他那个位置看到的只是借位,但是我还是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我默然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踹在了万宗肩膀上,直接将人踹倒在地。
那一刻我的感觉是什么呢?又委屈又觉得气愤,像个被误解的孩子一样。
真难得啊,我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这就像别人偷了一颗糖,但诬赖是你做的,你没有任何证据指控清白。
万宗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着,指着我说不出话来,沈北鸣几步走过来,把万宗扶起来往外走,钢琴房里,只剩下蓝柯和我。
“为什么是你?那么多人为什么就一定要是你?”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骗子说的话,能信吗?”
我竟无法反驳他的话,也是,我就一骗子,什么话都不能信。
“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真的是…无药可救!”
钢琴房的门,被蓝柯用力关闭,听声音,似乎落了锁,我闭了闭眼睛,用力攥紧了手心,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片,上面,标注着四个字——玛丽小姐。
风雨落在窗上,一道闪电横裂苍穹,我攥紧了手上的卡片,转头看向窗外。
那很好,万宗是吗?
我笃定万宗还会来找我,不过他应该来不了了。那么在此之前,我来讲一个故事吧。
我好像讲了很多故事嘛。
有一个男人,在家境窘迫时去求助了一位老板,但是那个男人失踪了,他的孩子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最后,孩子接到了男人的一通电话,电话内容很短——逃,离开这儿,逃得远远儿的…
当天,新闻上播报了男人的死讯,内容却是——偷车贼逃窜时,撞下桥边护栏,确认死亡。
接下来的故事呢?孩子找到了一位侦探,不过他没有可以支付的高昂委托金,于是男人被冠上了贼的名声儿,他的家人被戳破了脊梁骨。
我拉开钢琴的盖子,轻轻摁着钢琴键,键位下沉,发出一声一声无法串连的音节。
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万宗死了,玛丽发给我的照片里,他被蒙着布单吊起,双腿被截断了。
那是佐子的怪谈故事,佐子从小就称呼自己为佐酱,转学生的缘故,所以并不讨人喜欢,在回家的路上,佐子不小心踩到被积雪掩埋的暗沟,一辆车飞驰而过,佐子的腿断掉了。
那个时候的佐子还没有死,她爬出去,最后死在了一个电车通道里,她的两位男同学,为此编了一首歌谣。
佐子从小就叫自己佐酱好可笑哦,她很喜欢香蕉却每次只能吃半根好可怜哦,佐子去了远方应该会忘了我吧好寂寞…我的腿没有了把你的给我吧~
三天后,这两个男同学被发现死亡,皆是失去了双腿。
目前为止,除了我,就剩下蓝柯,尹风,沈北鸣和凌玥四个人了。
清晨,钢琴房的门被打开,凌玥深吸一口气:“万宗死了。”
“我知道啊。”我坐了半夜,靠在床边听雨砸窗面的声音,“这座庄园里,就算死了只蚂蚁,我也会知道。”
凌玥沉默了很久,突然跪了下来,期期艾艾的说道:“我已经遵守你的游戏规则了,请你放我离开这儿,我父亲不能没有我。”
我麻木不仁的开口强调:“我也不能没有她。”
“那孩子的死只是个意外,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手上摁着她的肩膀,微微俯身,“真的是意外?跟你没有关系吗?”
“你在干什么?”蓝柯几步跑过来,一把推开我,“她只是个女孩子,你有什么冲我来。”
我站稳身子,轻笑一声,说道:“只是开个玩笑,那么激动干嘛。”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这种游戏就那么好玩吗?”
如果不是场景不对,我想我应该很喜欢他脸上的鲜活,越过他的身影,我看到尹风和沈北鸣,微微一笑。
“很好玩儿呢。”我抬起脚步,越过蓝柯,“你看,就算我被锁在这里,也照样还是有人会死。今晚是最后的游戏了,请务必做好准备。你说对吗?尹风侦探。”
尹风冷笑一声儿:“我怎么知道。”
“你应该找到你来这儿的原因了吧?那可是很明显的东西,就算你最后出去了,你的罪证,也会昭告天下,那个时候,你可做不成侦探咯。”
“你在胡说什么啊?开什么玩笑!我行的正,坐的端。”
“但愿如此。”
我看到了蓝柯的欲言又止,不过显然他真的不想问,我也懒得再废话什么,一切结果,都在这一刻了。
这一天过的很安稳,晚上七点钟,走廊最尽头的那个房间里,只有我和尹风两个人。
我坐了下来,拿起盒子里的身份信息,尽管我自己早就知道了。
尹风缓缓开口:“如果你没那么多歪脑筋,我们可能会成为朋友。”
我微微一笑,把卡片装进兜里:“很抱歉,我不想跟你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吗?”
“我希望你明白,尹风大侦探,你给的脸,一文钱不值。”
叮的一声儿,通讯器接收到一条短信,我抬手看了看,回复了一个是字,然后转身离开。
因为罗成啸造成的游戏时间加速,今晚,算是最后一场游戏。
通风口被开了一个口子,一股异香随之飘了出来,那是助眠的那种药香,剂量很重,我抬手将一粒药塞进嘴里,向人偶房走去。
萨克尔庄园,被宁静包围着,我缩骨到一个较为合适的身高,将柜子里的洋装和假发拿了出来,打扮成玛丽的模样——准确说,那是我女儿的模样。
事实上我的身份应该是红色房间的怪谈身份,不过我想这个时候,并不适合。
昨晚的故事,我是不是没有讲完?侦探为了事情不败露,潜伏到那孩子的家,想要杀了他,孩子身负重伤后,被一个医生救了下来。
我放下手里的口红,看着镜子里,那个极像坐在床上少女的自己。
那么,开始行动了。
一瞬间,灯光灭了下来,但随后,萨克尔庄园堪称古老的油灯一盏一盏打开,我抬手看着通讯器,此时此刻的屏幕上显示着几个人所在的位置。
我将刀子别在腰上,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向着浴室走去。
“唔…啊!!”
我拿起一盏灯在手间,轻轻推开浴室的门,火光映着一面紫色的镜子,我几步走到凌玥身边查看,她的双腿被斩断,微弱的呼喊着:“救救我…唔…小心!”
一声破风声儿袭来,我身子一矮,脚步一转,护着火光躲开了那把刀,但紧接着,枪口对准了我的额头。
“你就是“玛丽”?”
坏人,通常死于话多,不是吗?
我冲他露出一个笑,抬手挥掌过去,击在他的手腕儿,向前一推臂弯卡在他的臂弯向下一歪。
尹风反应也很快,他的手虽然握不住枪,另一只手很快要下捞,我抬脚踢在那把枪上,将其踢远,快速松开手尹风的刀子划向我的脖颈,我向后退一步,身子微微后仰躲闪。
那刀锋险险擦过我的脖颈,我几步趔趄,侧头看着镜子里,脖子上那道红色细线,但不过一会儿,那条线缓缓消失。
“怎么…怎么可能?”
我微微抬眼,勾唇笑了笑,也就在尹风一瞬间走神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响——
我看到他头上喷溅出血,缓缓跪倒在地,凌玥握着枪的手瞬间落地,枪落在地上,跳了一段距离,而她也没了呼吸。
结束了啊…
这大概是萨克尔庄园参与游戏人数最多,但是死的最快的一批了。
骨骼发出轻微的响,我揉了揉肩膀,转身提着灯去找配电室开电闸,萨克尔庄园的游戏那么多,我唯一真正动过手的,也只有这一次了。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巍然矗立。
这是谁说的来着?哦对,是沈北鸣说过的。
我拉下电闸,灯火一瞬间亮了起来,换好了衣服,看了看通讯器的位置信息,沈北鸣和蓝柯在花鸟室那边,另外一个移动点也正在下移,助眠的气体已经停止,想来,那两个人也已经醒了吧?
我在二楼楼梯间遇到了“玛丽”,还有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姑娘,是姚璐璐。
紧随其后而来的,是蓝柯和沈北鸣,我冲他们两个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那间去过几次领牌子的房间。
这一次,我们五个人,不,玛丽应该不算人,我们几个坐在了这叫房间里。
“欢迎来到萨克尔庄园,我是这里的庄园主,萨伦。”我微微笑着,自我介绍,“姚娅,好久不见。”
姚璐璐微微怔神,我冲她鼓了鼓腮帮子,她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你啊。”
沈北鸣托着下巴,开口道:“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那么此时此刻,我向他们说了一下从头到现在的游戏进程——
第一天晚上,怪谈身份为裂口女的戴梦欣,杀掉了一个陌生女子,游戏,正式开始。但是并没有按照一晚一位的游戏进程。
当天下午,戴梦欣以罗成啸的案底威胁,所以,罗成啸在无身份时动手,戴梦欣死亡。
事实上,第一晚就已经出现两位怪谈者了。
第二晚,那天晚上动手的是我,我本来也不希望姚璐璐动手,当晚,怪谈身份为达摩的罗成啸死亡,当晚怪谈身份为鬼婆,而另一位,则是花子。
第三天白天,身份为鬼婆的姚璐璐死亡,不,应该说,姚璐璐被玛丽保护起来了,假死骗过了江英之后,我就让玛丽把她带走了。当晚,怪谈身份为花子的江英死亡,杀害她的怪谈身份为伽椰子。
不过第三天晚上还没有结束,怪谈身份为伽椰子的白若死亡,杀害她的怪谈身份者是晴天。
第四天晚上,我被关在钢琴房无法行动,但是还是死了人,死的人是怪谈身份为晴天的万宗,杀死他的怪谈身份为佐子。
第五晚,也就是今天晚上,怪谈身份为佐子的凌玥与怪谈身份为紫镜的尹风,同归于尽。
“我相信他不是坏人,不然我现在已经没了。”
我看向蓝柯,笑了笑:“接下来的事,我不能告诉你,你跟姚娅离开这儿吧。”
蓝柯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姚璐璐,姚璐璐眨了眨眼,起身拽着蓝柯走了出去。
沈北鸣沉默半天,才开口说道:“不怕他们偷听?”
“不怕,如果你能早一点打开这庄园上锁的房间,或许能知道答案。”
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是最后一次游戏里,所有的真相,值得一提,过了今晚十二点,我就已经过了三十五岁生日了。
萨克尔家族,从来都跟蓝家有一份特殊关系,是一生一死的关系,但是在爷爷那一代,萨克尔家族走向了衰败,我的父亲,萨尔西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是我。
玛丽,是我领养的孩子,背景介绍清楚了,接下来,就是我不择手段开启这次游戏的动机。
还记得我讲过的故事吗?我的姐姐,就是那个被戴梦欣组合毁了容的新秀,那首名为《救赎》的曲子,是她的成名作,是她第一首专辑歌曲,也是最后一首。
姐姐并没有彻底死亡,负责治疗她的人,身为医生的蓝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还是清楚的记得,见过他几次,他的医术很高明,对患者很负责,人也很温柔,但我的姐姐,还是死了。
我本就与他有万般渊源,喜欢他,也是那时候在医务室遇见他的时候。他微微笑着,看着哭丧着脸的我,往我嘴里塞了一颗棒棒糖。
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很想相信,会好起来的,但是,并没有好起来。
可能会有人觉得,仅仅是因为医疗事故这样的事,大可没有必要这样白费心机的拉着一群人报复,那是因为,故事还没完。
我的母亲死在难产里,父亲一把手带大我们三个孩子,那时被称为没有人的萨克尔庄园,其实生活着我们一家,这里的东西都是家族遗物,不可以变卖,所以身为没落的萨克尔庄园后族的我们,日子过得并不好。
除却姚璐璐,也就是姚娅跟我的事不谈,那么就是接下来的事情了。
我的哥哥,是最好的拳手,只是他因为罗成啸死去,为了给哥哥姐姐讨回公道,我的父亲,向他的好友万宗求助,可是那个人,真的不配称为朋友,他囚禁了我的父亲,利用萨克尔家族世代遗传的一样东西做实验。
父亲拼死逃了出来,但是却被撰写成偷车贼,死于意外事故,受人唾骂,我向身为侦探的尹风求助,尽我所能的支付委托费用,可他开的价格,我根本承受不起。
也就在那时,万宗为了隐瞒一切,秘密找人联系尹风,让其灭口,那时候我带着小玛丽,差点儿死在他手里。
小玛丽过得并不快乐,她告诉我说,学校里有个叫江英的人一直欺负她,我找到凌玥希望可以管一管这件事,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大概的情况,我不用再详细的说了,这种事,查也查的清楚。
那么白若呢?她偷了小玛丽的尸体,掏空了一切,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我离开了风城,颠沛流离了三年之后再回来,对外称收购了萨克尔庄园,其实这座庄园的主人,一直都是我。
回来之后,我一边开启了这个计划,一边使用萨克尔庄园的设备,希望可以逆转萨克尔家族的状况,但显然,我失败了。
当然,这后面的部分,我不会告诉他。
沈北鸣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说道:“有个问题,你们与蓝家,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个不该告诉你,你们该走了。”我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玛丽,你要跟这个叔叔离开吗?”
沈北鸣扬了扬眉:“我很老么?”
“我闺女儿不叫你叔叔?难道叫哥哥?那你按辈分儿,可要喊我一声儿叔叔。”
玛丽摇了摇头,摘下了脸上的那个面具:“我要跟父亲在一起。”
沈北鸣默然:“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让我跟闺女儿待会,明天一早,我去找你报道。”
“真的假的?你的话,我可不太相信。”“那你就不信呗。”
我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沈北鸣耸了耸肩,留了一句:“你不来,我可就来带你走了。”
“好好好,快走吧快走吧。”
沈北鸣站起身,拉开门的时候,我看到蓝柯和姚娅还没离开,想来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吧。
目送他们远去,我再支撑不住,肩膀缓缓落了下来,玛丽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已经泪流满面:“爸爸…”
“丫头,扶我去人偶房吧。”
“嗯!”
玛丽搀扶着我,缓慢的走向人偶房里,她坐了下来,乖乖巧巧的看着我,我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坐在了临窗的位置。
“你看,这房间里的衣服,都是给你的,喜欢吗?”
“呜…我喜欢…爸爸你会没事的…对吧?”
玛丽扑过来,蹲在我的身边,抱着我的腰轻轻哭泣着。
那时候我领养的孩子,是一对双生,两个孩子关系非常好,跟我也很亲近,死去的小玛丽,是妹妹萨蔷,而这个抱着我痛哭流涕的孩子,名叫萨薇。
萨克尔庄园,也就是我们萨姓血脉的人,都得了一种不可治愈的病,据说是因为上面某一代和蓝家做了什么实验,所以导致了遗传性的后遗症。
我们每个人的样貌,停留在二十岁左右,身体机能也是,而且我们有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
人每七年会进行一次细胞更迭,那一刻的你还是你,又不是你。
我们大概就是比别人慢,这种慢,会在三十五岁那天爆发出来,一夜不用,我们就会衰老,然后因为曾经受过的伤爆发死去。
这种病,被我们称之为“黑蔷薇”。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摸了摸萨薇的头发,说道:“我看不到你穿嫁衣的样子了,这个房间的抽屉里,有这栋庄园的地契,我已经准备好,都转让给你了,我允许你随意处置这里的一切。”
“你说过会送我出嫁的,你不能骗我…”萨薇摇着头,她的眼泪滴在我手上,“你怎么能骗人呢…”
萨薇的腿,是义肢来着。我用尽一切办法,让她站起来,又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我低低笑了笑:“因为我是个骗子啊。你看到我手臂上的这道疤了没有?这可不是什么埋在身体里的毁灭装置…咳咳…”
“我去杀了那个姓蓝的!”
萨薇说着站了起来,我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剧烈的咳嗽着说不出话来。
“洛溪!”借着镜子反光,我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蓝柯,“我想了想,还是想来陪陪你。”
“你就站在那儿,别动了。”
雨停了,风城的风停了,月光倾泻而下,缓缓倒在我身上,我看到我身上那逐渐崩裂的皮肤,看到那一寸寸白的发,看着自己一点点面目全非的老去。
让蓝柯死,我怎么舍得?或许这是一次让蓝家斩断与萨克尔家族关系的好机会,或许,这是让萨克尔家族摆脱这个诅咒的机会。
只要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萨克尔家族的诅咒了。
萨薇坐倒在旁边,哭的好大声好大声,我很想动动手指,擦一擦她脸上的泪,可我没有力气了。
蓝柯开口说道:“你受伤了吗?好重的血腥味。”
“你知道吗?萨克尔家族的诅咒,只有蓝家人可以破解,至于怎么破解,我已经记不得了。”我动了动手指,哑着嗓子开口,“可是我活着你就得死,这样的一切就要无休无止的继续下去,我舍不得你死。”
“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于是开口说道:“你再走近一步,杀了你哦。”
脚步声戛然而止,我闭了闭眼睛,喃喃道:“我累了,睡一会儿,你可记得…叫醒我…”
午夜的钟声敲响,我听见蓝柯在我耳边轻轻开口:“骗子的话,能信吗…?我会叫你的,你可记得…醒过来啊…”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对不起啊…又骗你了…
这大概是神恩赐的美梦吧…如果是,请让他一直都在我身边,而我,一直都在梦里不要再醒过来了…
至于故事以后什么样…谁知道呢…只希望我爱的人,都能够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而我,将带着萨克尔家族的诅咒,永远长眠。
是挫骨扬灰还是沉眠地底,是功垂千秋还是遗臭万年,我都不在意…
晚安啊,我的小朋友,还有…蓝先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