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以其雾出名,365天的时间,雾蒙蒙的日子占了一半以上。下着雾,冷风一吹,就成了雾凇。
七点半,这是寺庙早斋的时间,一般是吃前一日剩下的饭菜。
早斋过后,大家要分别劳作,寺庙里的专门词汇叫做“出坡”。因为国情,中国的出家人一般不会行脚化缘,而是讲究“农禅并做”。一般寺庙都有自己的地,用以种植粮食蔬菜,自给自足。“出坡”本来意思是下地,到了现代就泛指一切劳作了。
我的工作是做酥油灯。
做酥油灯工作比较多,一般需要两个人。首先要把前一天收下来的灯洗干净。灯里有残存的酥油,所以要先把残存灯芯拔除,然后把灯放在热水里融油,最后再用草纸清理。
同步的工作是把成包的酥油分成小块放到壶里,在炉子上加热化开。因为酥油融化需要一定时间,所以需要好时间统筹。洗一部分灯就去熬酥油,酥油化的过程中准备别的。
将清洁后的灯排列好,再插上棉质灯芯。插灯芯前,需要把尖端用手指捻一下,如果捻好了,早上点灯就容易。省下一步,早上就费功夫。
壶里的酥油融化得差不多了,需要从炉子上取下来静置一会。因为油过热容易泼溅出来。倒油的时候,要抬高以防壶底的黑灰蹭到灯芯。还要顺着灯芯浇油,让油浸润灯芯才能点着。
另外特别注意,壶会漏油,所以浇灯的时候最好一排排的,让漏下的油滴入别的灯里。浇酥油灯的时候,有些灯芯会斜斜倒下来。这需要酥油半凝固的时候,再把灯芯扶正...
做酥油看起来很简单,其实需要注意的细节很多。人的专注程度不同,做出来的质量就不一样,所以禅宗说坐卧行做都是功夫。
早斋后的出坡结束后,差不多是九点半。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在暖炉房喝喝茶。然而早睡早起对我来说非常不习惯,所以我往往都回去补一觉。
寺庙里什么都比山下早一点。11点半是午斋,之后到下午5点前都是自修时间。有时候我会溜下山去。
庐山是个神奇的地方。一片本是少有人来的土地,被英国传教士李德利强占下来,开发成度假别墅,竟然留下这么一片与山水搭配的相得益彰的美景。因为雾气和低温,形成独特雾凇景色,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管多么想逗留,5点前一定要赶回塔院收灯、收供水。是份内的事,就要做好。
这一次在庙里住的时候,恰逢临近释迦牟尼成道日,有幸和大家一起清理了佛像。
五点半是“药石”,也就是晚斋,意思是为了给提供身体必须的能量才吃,不吃太多,也不必吃太好。所以有些出家师父会选择不吃。
然而因为是新年,又有师兄要下山,所以大家热闹的吃了火锅。出家并不是让人放弃感情,而是有大爱。寺庙里的出家师父,都是知人情冷暖的。
晚上最重要的功课就是“晚息香”,即休息前最后一次打坐。
禅堂是寺庙最重要的场所,因为这是“选佛场”。参禅悟道,功夫都出在这里。冬参的时候,禅堂坐满了人,而现在只剩下3个人,即便如此,师父也会带香。
晚息香结束后就可以各自休息。有时大家会聚在一起喝喝茶,而我则格外珍惜这自由的时间,更喜欢猫在顶楼的“藏经阁”看书写字。
记得上一次来庐山的时候,大家总是在此品茶听琴,谈笑风生。而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捧一本书,听那窗外沙沙作响,风过松柏的声音。
就是在这里,有些答案,悟到了;有些问题,却兀自挂碍。
我觉得一个人活上二三十年,心里就结很多痂——这都是生活给你的。开始你不敢去看,因为你习惯了视而不见。当你鼓起勇气看了,一揭就是脓疮。然而你必须坚持下去,忍痛、忍辱,清理伤口,这样才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