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黑色行李箱丢上后备箱,砰地盖上。母亲从楼上追下来。
“一个人去吗?”第三次,她这样问。
我心中有些不耐,无须看她,便知她脸上写满的情绪。只低头嗯了一声。
“你的包很重,那天我提了,你一个人扛不动的。”她很肯定的说,我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无妨,走了。”
我摆摆手,便把车子打着火,一如那年一样,头也不回,走了。
我知道,她一定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这个狗改不了吃屎桀骜性子的孩子,直到看不见。我不敢回头。
我有一瞬间庆幸,我不是我的孩子。世道轮回,谁又晓得。
远处的村庄燃起焰火,昙花一现,刹那芳华,点缀不多的年味。
正月初四。
4500公里,这是一场心灵的逃荒。也许远方有触不可及的念想,也未尝可知,或许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荒凉。
漆黑的夜晚,漫长的道路,寂静的车上。
母亲在这一头,我在那一头,渐行渐远渐无声。缘分,亲情,友情,爱情,终究都会走散。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走。
“你要去这么远?来回近万公里了吧。”父亲早年在内蒙当兵,吃过一些苦头。得知我的行程,有些诧异。
“没有,八九千吧。”
“孩子,怕你是要冻死在那儿了。想当年我在内蒙的时候,上厕所都要挖堵墙的,那冷的,没尿就冻上了……”父亲的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
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在于此。
4500公里,43个小时,普通硬座。4500公里,43个小时,普通站票。我相信经此一劫,我的肉体与灵魂将得到淬炼,如同国军的防线,高瞻远瞩,固若金汤。
4500公里,时间漫漫,思绪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