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个孕,孩子没了,工作也没了
一
我被我爸骗了一年又一年。每一年,他都对我说同样的话:
“今年还是运气差了点。明年,到了明年,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每当我在生活的泥潭里摔得屁滚尿流,爬不起来,也完全丧失了爬起来的信念时,总会听到他这一句话。
我知道,当他把这世上所有安慰的话都说了一个遍却仍然无济于事的时候,这一句话是他阻止我走向死亡念想的最后“杀手锏”。
我正攥紧双拳,咬牙切齿,浑身发抖地瞪着他,仿佛他才是我糟糕生活的始作俑者。我恨不得把一切的不如意都发泄在他身上。他也不躲,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偶尔会流下一个60岁男人的无奈泪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想,可能只是未到最绝处。这么多年,我总是把这世上最爱我的人逼到了人生的最绝处。
这样的话,他每年都会说,还会说很多次。我讨厌他对我“画大饼”,因为每一年的生活都跟过去一年一样的糟糕。
虽然他的“杀手锏”特别烂,但是他还是达到目的了。不管怎样,我还是活着,熬过了一年又一年。虽然生活还是不尽人意,内心依旧又苦又累,我还是人模狗样地活着。我爸对我没有更多的要求了。活着,他就很欣慰了。更加难得的是,近一两年,我极度消沉的思维竟出现了一丝积极的曙光:会从一束落在树林中的斜阳感悟生命的美好。这在过去的30年里是从未有过的。
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的生活正在一点一点慢慢变好时,狼狈与不堪又再次朝我猛烈袭来。
二
过年后,迎来新的学期。我也开始了忙碌的开学工作。孩子仍旧是那班淘气可爱的孩子,在那个自己工作了多年的机构里,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没有难度,也没有新鲜感。就在那段时间,我的胸部出现了严重的胀痛感,刚开始我以为是最近干活劳累再加上月经前的反应所致,并未过多留意。
但是,几天的休息过后胸部的胀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重,疼痛感从胸部延续到腋下,又连到手臂。而且我越来越怕热,越来越烦躁。有时闷到连呼吸都有点困难。只爬了几层楼梯就开始气喘吁吁,而且头很晕。
晚上入睡前,我跟老公说:
“你说,我会不会得了乳腺癌?真的很痛。”
“我帮你按按。”老公边说边伸手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碰到了我的胸部。我痛得朝他直喊: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痛!痛!”
“我都没用力,我就轻轻碰了一下而已……”老公很委屈地说,“不然,我去买支验孕棒吧!”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到这个。他知道我的月经已经拖过4天了。我的经期向来很准,即使偶尔拖过也是一两天的事,从没拖过这么久。
我说好,他就去买了。
测出来是一深一浅。
老公一个人盯着那支验孕棒哇哇叫,好像怀孕的人是他。我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没有得绝症,一切应该只是怀孕早期的正常反应而已。想到这,不免松了一口气。
老公手里一直拿着那支验孕棒不放。他傻傻地蹲在厕所门口,时不时又大喊出声:“真的有了!真的有了!你看,两条!我们以前测过,从来没有测过两条红的。”
突然,他转过头来,一脸狐疑地看向我:“这不可能啊,我们最后一次不是在安全期吗?这怎么可能……”嘀咕着嘀咕着,他的神情又变了,惊讶之中带着欢喜,“我要当爸爸了!”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
“我还没发财呢,怎么就有儿子了?”突然他站了起来:
“咦,不对,我要重新去买支验孕棒来试。会不会这个才1.5元,不准。”
我被他的行为惹笑了:“谁叫你这么小气,只买了一支,要买就去吧。”
他二话不说,穿好衣服就咚咚咚跑下楼了。结婚这么久,头一回见他这么雷厉风行。
很快他就回来了,这次他买了一只几十块的验孕棒,他以为更贵的测试结果就更准一点。
结果测了还是一样的,一深一浅。这下,我们心里就都有数了。测完他自己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又嘟囔着说:
“1.5元的验孕棒和几十块钱的验孕棒效果是一样的,真坑爹。”
哈哈,在一阵惊喜过后他清醒了,他始终还是那个有点抠门的老公。
在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我就一直跟他强调我想做丁克,他同意了,也答应我结婚后可以不生孩子。但是这几年我发现他的态度开始有所转变。不过他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也没有逼我,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他是喜欢孩子的,他想要孩子,经过这一次我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神里透露着惊喜的光芒。突然我有点惭愧,过去一直跟他说不要孩子。
这一两年随着我情绪的好转,连我自己也开始立场不坚定了,我也想过,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搏一次的。
我的精神科医生说了,要怀孕必须先停药,至少停药三个月后没什么问题再来怀孕。那时我吃药吃得很少很少了,一天1/4片的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回家后我决定:把吃了10多年的药停了。
没想到,停药一个多月以后就复发了。起因是失眠,那种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的痛苦与绝望感又回来了。在连续失眠半个多月后,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抑郁症复发。
医生重新给我开了药,又加了安眠药,吃药半个月后一切开始好转。我再度担心:像我这种情况,是不是一辈子都很难生孩子?
老公还是那句话:放宽心,等心情好再来说,一切顺其自然。
没想到在我重新吃抗抑郁药几个月后竟意外怀孕了。
现在又怎么办?医生的意思是药先停了,等两三个月后查B超再做决定。医生还安慰我说,坐诊30多年,这种情况他也见多了,甚至有农村的妇女在吃药期间怀孕生娃,一年后复诊才告诉他,“医生,我这一年跑去生孩子了。”他听后一脸愕然,不过孩子生下来也很健康。他说有这样的案例,让我不用过多担心。
听了医生的话,又想起老公那晚的反应,我还是决定:生吧。
三
上班的时候,我尽量防着机构里的那群小淘气。可能我跟他们太熟了,所以他们一见到我还是会手舞足蹈地向我狂奔过来,我尽量躲着,不让他们碰到我的身体,不过低年级的小朋友还是会时不时往我怀里靠,我更怕那些高年级的学生像玩捉迷藏一样突然从我后背出现拍我的肩膀。在此之前,这是常有的事,我早已和那群孩子们打成一片了。如今,突然要处处“防着”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每日总是提心吊胆的。
趁着下午学生去上学,我们休息了,我赶去医院抽了血。第二天结果出来了,HCG值298.5。那时我并不懂得这个血值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每天心情都还可以,就是多了一丝的担忧和小心翼翼。怕这个,怕那个。但我还是没有过多约束自己,除了不干粗重活,我的日子还像之前一样,该干嘛干嘛,静静等待一个星期后的检查。
6天过去了,隔天早上我就要去医院检查了。那晚我还跟同学聚了一下,也就聊了一会天,没有干什么事。睡觉前我能感受到肚子隐隐的疼,前几晚也有一次是这样的,我便没有过多在意。
睡到半夜,我突然惊醒,有股液流正要冲出下体的感觉。我立刻起床奔向厕所,心想:这才怀孕初期,怎么连尿都憋不住了?那到了孕晚期岂不是完全没法睡了。我急急忙忙脱下裤子,算一下,这已经是我今晚睡觉以来第3次上厕所了。糟糕,是血!不是尿,是鲜红的血。好多的血!像来月经一样。
我受到了惊吓,大声喊正在熟睡的老公,他马上过来。刚开始他还睡眼蒙胧,看了我纸巾上的血后好像突然惊醒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厕所门口。
我在马桶上坐了好久,最后一次擦的时候,好像看到纸巾上面除了血外,还有一小坨东西。但是没戴眼镜的我也看不清楚是什么,扔下马桶就冲掉了。
一阵血流过后,血越来越少了,只剩一点点,淋漓不尽的感觉,我垫了护垫。老公劝我先睡觉吧,别多想,明早再去问医生。
我看了看床头的手机,“2:35!”哪里还睡得着?翻来覆去熬到早上6:30,心里越来越难受。老公也是一整晚没睡好。我忍不住发信息给医生,一个多小时后医生回复了:
“等会过来医院做B超,看看是不是流产了。”
冷冰冰的话让我的心凉了一大截。我不知道我那个早上是怎么到的医院,我只是感觉孩子可能没了。一路上,泪水吧嗒吧嗒地流。
四
到了医院,医生问我是否还在出血,我说现在只有一点点,几乎没了。她给我开了B超,我看到检查单上面写着“半夜大出血,自诉有组织物排出。”
组织物?组织物?难道所谓的“组织物”就是我的孩子吗?我的大脑好像一团浆糊,没法思考了。
排队做B超的时候,我感受到下面一股又一股的液流,我知道又出血了。B超只排了大概20分钟,可我已经跑了三次厕所。我太紧张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
B超的时候,我问医生:
“是不是已经流产了?”
B超的医生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就继续在她的B超机的键盘上不停地按着。
查了好一会儿,我又没忍住,轻声问了一句:
“医生怎么样了?”
“我没有办法跟你说,我没办法这样一边检查一边回答你的问题。等一下报告出来,你拿给你的主治医生,她就会跟你说。”B超医生终于开口了,语气虽然不会很凶。但她说的话让我反感。
又查了一会,她说:
“好了,过一会儿就可以去窗口拿报告了。”
“哦,谢谢。”我也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了。
一会儿B超报告单就出来了,老公和我都迫不及待地凑上去看。
报告上写着“宫腔内见一厚壁囊性结节,大小约8*5mm(宫内早早孕?),暂未见明显卵黄囊及胚芽回声。”
我们快速拿着报告给了医生,医生说:
“你这就是孕囊啊,不是还在吗?你再去抽个血,没啥事我就开点安胎药,你回去吃,到时再来复查就行。”
医生的话让我原本已经跌到谷底的情绪又再次复燃了,我终于开口跟老公说话了:
“我们的孩子还在,还在。”
接着我又去抽了血,抽血结果要几个小时才能出来,于是我们拿了药先回家。
回到家后,我又开始坐立不安,凌晨那种无助感再度袭来,我的直觉还是很不好。
中午我不停地刷着手机,因为医生告诉我抽血结果可能中午出来。果然,到了12点多,抽血报告出来了。
“雌二醇342.64,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1372.4,孕酮12.50。”
我立马上网胡乱查了一通,却什么也没查到。随后我只能把报告截图给医生。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医生回了我几个字:
“感觉不是很好。”
那一刻我再也绷不住了,开始嚎啕大哭。
老公立马过来,我把手机塞给他。他看完以后,认为我多虑了,医生早上说了,孕囊还在,吃保胎药就好。
“可是她又说感觉不太好。”我冲他大吼道。
“先吃药,吃完我们再去查,到时候再看。”我不理他,继续大哭。
“叮!”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我拿起手机一看,是医生发来的一长串语音。
她的大意是:我的HCG值太低,再加上大出血,又排出了东西,有可能是胚胎质量不好。我的药可以继续吃,一周后再去复查,如果查出来还是不好,就要把孩子拿掉了。
我真的受不了这个打击。
哭了一天也闹了一天后,我冷静下来,开始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不管是保胎还是打胎,这段时间我都没办法再去上班了。
那天晚上就打电话给领导,跟他说明了情况。领导也表示理解,让我好好养身体。只是我这个情况实在特殊,请假连大概的时间都没法确定。我有一种预感,若我请假时间太长,他们重新招了人,我可能就回不去了。哎,谁让我不是公务员。但是没办法,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躺在床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度煎熬的。前段时间还会犯困,自从那晚大出血后白天基本上都睡不着,也不会犯困了,不知道有没有心理作用的关系。
躺了两天,吃了药,血还是断断续续地流。网上查了许多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也想了许多,最终还是决定去另外一家医院再查一次。
每一次抽血后的等待都是一场重度精神折磨。到了下午,手机里的结果出来了。B超报告跟上家医院的结果差不多。但是血值是:孕酮3.92,HCG1925。
当我看到这个数据,已经彻底绝望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孩子真的没了。
随后又是一场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老公很不理解,他认为HCG涨了一点,有涨就是有希望的。他认为可以继续保胎,还说医生都还没说什么呢,我自己就给自己判了死刑。
他最后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我对他咆哮:
“孩子没了!没了!是我不想要吗?已经没了!硬是保胎还有什么意思?”
还没等到医生的最终判定,我们两个已经就自己的不同看法大吵了一架。老公的情绪最后也在我歇斯底里的怒吼下崩溃了,但他仍旧坚持他的观点: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情况没有那么糟。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去了第2家医院。医生看到报告的那一刻就轻叹了口气,说:
“你这个已经没有保胎的意义了呀……”
她后面说的话我已经听不下去了,但此刻的我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不好的话,那就早日结束这一切吧!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早日结束这种无休无止的折磨。我想我老公也明白了,并不是我无理取闹,更不是我想太多,而是我们的孩子真的没了。此刻他就站在我的身后,静静不说话。我不敢看他的脸。
最后我们一致同意:做药流,把孩子拿掉。
五
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曾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
“妈妈不是不要你。而是没有办法,可能很快就会把你接回来的。”
我真的宁愿你从来没有来过。那种给了我希望又瞬间让希望破灭的感觉,真的太让人崩溃了。
前两天在家吃米非,除了偶尔肚子疼,加上正常出血外没有其他症状。然而,第三天到医院吃米索排胎的那个早上,应该是我此生最尴尬、最丢人的时刻了。
第三天早上空腹到医院,8点吃下了三片米索,几分钟后肚子开始隐隐作痛,随后疼痛感加剧。护士却说要多走动,帮助子宫内排出。不得已忍着疼痛,弓着腰,在狭小的房间踱来踱去。要是实在痛得厉害就爬上床躺一会儿。
这时,我看到隔壁那个女的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疼得在抽搐。她的后背刚好对着我的床,一直在不停地发抖,她老公则在一旁不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唉……
这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都是做药流的。那天偷听到一个医生跟另一个人说话,说现在打胎的比生孩子的多太多了。我一脸惊讶,按我老公的话说,那都是生命啊。转念一想,我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这众多打胎的人中的一个。一种羞耻感莫名上来。
突然,我感觉到一股毫无征兆的喷泉般的压力从我下面喷出,我快速示意了一下我老公,随即奔向厕所。
我即刻关上门脱下裤子。拉稀了!那片夜用卫生巾竟然也没包住,粪水都弄到内裤了。正当我犹豫着如何是好时,下腹突然一紧,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疼痛,“嗖”的一下,连同拉稀一起排出一滩血,我能感受到排出了一团东西,不知是不是血块和胚胎。
完了!完了!我来不及,来不及用盆接住。早上吃药前,护士再三叮嘱,如果有排出东西一定要用盆接住,再拿给医生看。假如是大小便就倒掉。可是……可是我……是突然就拉稀,那东西和粪水一同排出的,我傻眼了!我甚至睁大双眼往厕所洞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护士说的白色的半透明的东西。唉,我真恨不得伸手下去掏啊!可我盯了半天,除了粪水和血块啥也看不到啊。哎,太恶心了,我真的做不到。
我一直蹲在那里不知所措。这辈子再也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唉,这个科室就两个厕所,这么多做药流的人和做检查的孕妇,频繁地跑进跑出。纸篓里早就堆满了卫生巾和纸巾,有些带血的纸巾都掉到了地上,一旁还有一些呕泄物,环境实在是太差了。算了,不管了,还是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吧。我用纸巾迅速擦了擦内裤,又垫上新的卫生巾,洗了手,尴尬地走出厕所。
“排出来没?盆呢?盆呢?”老公一直在门口等着,刚看到我出来就急切地问。因为进去之前他也提醒我了,要用盆接住。
“没……没……接住……来不及。”
“啊?”老公吃惊地看着我,“不是已经再三提醒你了,用盆接住吗?那现在怎么办?”
刚好这时,看到我的主治医生正在护士站里询问我的情况。从早上8点到现在11点多,好几个比我晚来的都先走了,估计医生也等急了。我踉踉跄跄走到医生面前,医生看到我就问:
“怎么样?排出了吗?”
我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
“没……接到……我……拉肚子,没接到。”
没想到医生的反应比我老公还大:“啊,那怎么办?”我也没想到医生会说这句,接着吞吞吐吐地告诉她:
“来……不及,我……真的……来不及。”我更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壮了壮胆子跟她说:“我确定有东西排出来了,不知是血块还是啥,但是我没看到白色的东西,看了很久都看不到。”
医生想了一会儿说:
“行,那你们跟我过来吧。”
回到诊室,医生微笑着对我说:“现在就当你已经排出来了吧,我先给你开药,你吃一个星期后再回来复查。”
看着我们有点疑惑,她又接着解释道:
“像你这种情况,我偶尔也会遇到一两个。其实那胚胎很小,这么小,”她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指甲盖说:“可能比这个还小,就算是我们医生,有时也要用手电筒照着研究很久,才能确定排出来的那个是或者不是,所以你看不到也很正常。”
在她的解释下,我们松了一口气,拿药回了家。
六
要连续吃4天的消炎药,还要吃一个星期的新生化颗粒。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可是白天根本睡不着。一方面不知到底有没有排出来,另一方面又担心如果排出来了,子宫里面还有残留,到时还要再清宫。所以每天即使躺着也是焦虑不已,还是我爸说的对:没事,少看手机!他知道,我成天在网上查这些知识,其实反而不如什么都不懂来的舒心。真的,所有烦恼都是自找的。
刚好领导有发信息来慰问我,我也跟他说明了情况并说如果到时不用清宫,应该不久就可以回去上班了,领导还一个劲地安慰我,“不急,不急。养好身体最重要。”
终于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再去做检查。这一次,一切顺利。全部排干净了,不用再清宫。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这么高兴。
既然如此,那我就可以去跟领导说,再过两三天我就可以去上班啦。没想到悲伤的事情还在后头。
领导在电话那头听完我说的话,先是特别惊讶地问我“你这种情况最少得休息一个月吧?你有问医生吗?”我说有,医生说药流伤害小,不要干粗重的活,多注意休养就好,随后他又支支吾吾,跟我说:
“是……这样的,原来考虑到……你情况特殊,一时半会肯定也来不了,所以……我们招了新员工。这新员工才刚来不久,也没犯啥错……”
我原先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为了不让他为难,我跟他说:
“我懂了,没事……”
“这样吧,你先休息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后我再联系你。”
“嗯,好的。”
挂下电话的那一刻,我感觉我被全世界抛弃了,虽然我本来心里就有预想到这个结局,但当真正面对这个事的时候还是有点承受不了。
这么多年了,我在这里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了,被迫离开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回头想想,这段时间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生活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