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不到,你走进客卫开启新的一天,驱蚊灯紫色光晕和你交织,轮下黑色轮廓。
在我能搜刮到的记忆里,这应该算你唯一在夜里不开灯的时刻。你不喜欢摸黑,所到之处,灯一定比你先亮起来,而且会一直亮着。我要么提醒你,要么折回去一盏盏地关掉。
你问我:“是不是灯开着,会浪费钱? ”
忘记每次给你的答案各是什么。
浪费钱是对的,比起这个,还有更让我关注,地球资源。不知是不是女儿的绘本,加深了我对资源的了解。
就拿一度电来说,追其根源,从发电站而来。这就要考虑到底用风力电力还生物发电等方式,好选址建设。电有了,要输送。先经过变压器,通过大量电缆的输送传导,就像万里长征一样,爬过雪山、穿过草地,进到企业单位小区终端设备,再分配到每家每户。
我们要看到一棵树,粗壮的树干是发电站,散开的枝丫是光缆光纤,点缀的叶子是每家每户,而不能只看到叶子。
不过,今天我给你的回答是别的。可能很零碎,不过打包票你一定爱听。
我在曾祖母的茅草房出生后一年多,母亲又怀上了。生我时,前面已有两个姐姐,不管是站在国家计划生育政策还是家庭重男轻女观念,我都是不该来的孩子。
为了生下第四个孩子(最好是男孩),母亲计划带着大姐举黑出逃。
母亲后来回忆说,那个晚上有些玄乎,原本想着像往日一样把我哄睡再走,可是我死活不肯睡,一有动静就醒。
但是,母亲还是走了。我哭了没有?母亲说哭了。母亲哭了没有?她说她哭了。
就这样,我跟八十多岁的曾祖母、被哮喘常年折磨的爷爷生活,达5年之长。
女儿能自己记得她两岁的事情,而我能记得的故事,基本是母亲告诉我的。
在地上爬抓起干鸡屎往嘴里塞,大早上起床就跑出去玩直到天黑了所有孩子回家了才回巢,喜欢用酱油或者鱼汤伴着稀饭喝,曾祖母藏着一颗糖一块饼干只留给我……等等,包括我掉进池塘,被发现时已经没有呼吸,经过民间各种尝试没有活的迹象……都是母亲说给我听的,后来有些亲戚也会跟我说起,东拼西凑才有了童年不多的记忆。
生活艰辛,我用童年来经历。
我如爷爷一般,带着一台制造噪声的设备出行——哮喘咳嗽,经常地,爷爷踩着拖鞋带着我去卫生站看医生买药水,不用开口人家就给药。我又因得老人家的宠爱,喜欢抢过来自己弄,这不玻璃药瓶常被我打碎。爷爷投诉母亲给的生活费不够我打破的药水钱。
这成了我回到母亲身边的神转折。
我跟着大姐和小弟混。一开始也不容易,小弟看我黑得跟个异类似的,一看与他们就不是同款,硬是不承认其实我和他是一伙的。他抵抗的方式就是咬。据母亲的述说,当时我两条手臂,盖满了小弟的牙印,旧的变浅变淡,新的泛红泛紫。所幸,母亲一句“别哭,疼你了”让我硬是取得最后通行证。
试想,哪本通行证上不是各式各样的章?
母亲嫁给父亲那会,父亲也是个农民。干活实在太累,扔了锄头簸箕去读书,母亲成了家里最大生产力。除了养老人孩子,供父亲读书、叔叔当兵、姑姑们上学。
后来父亲真成了教书先生,都说最穷是书生。我们家一分钱要掰成两半来用,这些我是知道的。90年代,一颗鸭蛋分成4瓣分给四个孩子配稀饭,已算不错的早餐,所以碗里的米饭要吃得一颗不剩。也难怪,我吃不完的粉,偷偷倒下水道,被楼下的母亲看到回来用皮带打,咎由自取。
水要一点点用,灯用完记得关,咦,似乎看到原因了。
到了20世纪,我读初中,没想过要零花钱,其实也没机会花,三餐都在家里。母亲在这个时候起了一栋房子,按道理来说,我家应该算是翻身了,可是我信念不改,死心塌地认为自己家里没钱,一定不要乱花钱。
高中,我一个月伙食自己控制在200元以内,父亲老怪我太省,说家里够我吃的,放心吃。我是因祸得福,因为不想乱花父母的钱,省吃俭用,我那130斤的体重才有机会回落。
就这样,大学、工作,在同学同事朋友眼里,我属于对各种奢侈品和奢华生活不感兴趣,二话不问就借钱那种人,有好友一直戏谑我是富婆。
这样状态下的我,遇见你。
一晃十年。
上周有人还问我:“你是不是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和条件都挺好的?”
我挑选一二细节告知,他说:“我大概也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你待人真诚友善又有耐心,温柔体贴不会拒绝。几乎是不求回报的想去为别人做很多事,而且有时候也不会考虑很多,想做就做了。所以我才会有以上一问。”
亲爱的,说到这里,已经早上七点,我已经忘记要回答你什么问题了。
其实上面的故事你很多都听过,每回都会把我抱得紧而暖实,说你会宝贝我。
我也是如此坚信的,因此,我正努力成为值得你宝贝的人。
我想,我们好,就是给女儿最好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