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幻觉(一)

五年来,林溪在深夜里想念了无数次陈辰,也想象了无数次和陈辰的重逢:在五代广场的跨年,人潮汹涌的时候;在雪花飘飞的圣诞,匆匆下班的时候;在阳光煦煦的公园,独自漫步的时候;在冬日温暖的咖啡厅喝拿铁的时候;在万达那家影院电影散场的时候;甚至是在十字路口等红路灯的时候……林溪想过的重逢场景攒起来,大概能拍出一部《与君相逢一百次》了。不过无一例外,这些场景里的自己,都是妆容完美,明艳动人的状态。在陈辰面前,面容憔悴或者精神低迷?不存在的。至少在林溪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林溪最引以为傲的记录,是上一秒还在顾南面前哭成滂沱大雨,下一秒接到陈辰电话立刻精神饱满宛如上台领奖。为此,顾南没少嘲讽她。

五年来,林溪只要出门,必定全副武装,从衣服包包鞋子到口红眼影耳钉,甚至武装到头发丝的最后一厘米,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头发有一根毛燥。因为陈辰说过,她的头发摸起来很舒服;因为她觉得每天都可能遇到陈辰。

晚上十点,林溪下楼扔垃圾,穿着拖鞋和跳跳虎的连体睡衣下去扔垃圾。这是林溪唯一一次疏漏,也是林溪难得的一次放纵。平时的晚上十点,林溪早就开始睡美容觉了,吃炸鸡吃烧烤喝啤酒,对她来说就是自甘堕落。但是今天对林溪来说,真的是无比丧气的一天,丧气到换个鞋子下楼都没力气,扔垃圾已经动用了她最后的毅力,把屋子清理干净再睡觉,这是她的习惯,从陈辰那里学到的习惯。早上出门上车前的最后一脚踩到狗屎,新款Jimmy Choo的小羊皮底准确无误将新鲜狗屎从圆柱体压成平摊状,付款时柜员叮嘱过这鞋连水都不能碰,第一次穿就踩到狗屎,还是车门正下方的狗屎,这运气,注定了今天非比寻常。刚到办公室,包都没放下,就看到了自己昨天交的设计稿,静静的躺在写字桌上,不用说,又被老鸡头打回来了,这是这个月第六次了。简直本月犯冲,以往的稿,林溪都是一遍过,算上细节修改,顶多两遍。可是这一季的主题——“Once”,林溪怀疑了很多次,是不是老鸡头故意难为自己,可自己连陈辰名字都没提过,老鸡头又怎么可能知道林溪的曾经。想到这里,林溪自嘲地笑了笑。能怎么办呢,按老鸡头的要求,接着改呗。

老鸡头其实不老,季风胤,三十出头而已,因为是设计总监,相当于林溪的头头,又姓季,一开始林溪只是喊他季头,时间久了,就变成老鸡头了,谁让他是处女座,每次都吹毛求疵要求多如满天星斗呢。当然,林溪也只敢背后喊喊,人前,还是叫季总的好。不得罪上司,总是没错的。

下班后,林溪去公司楼下买最爱的巧克力麦芬,作为对自己这一天遭遇的安慰,老天故意作对,最后一个刚被人买走。“算啦,总不会一直倒霉到晚上吧。”林溪这么想着,买了份鸡肉沙拉回去当晚饭。

回到家,沙拉还没吃完,击垮林溪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李筱筱打了跨洋电话来哭诉自己的又一次失恋。“他追我的时候天天追着我跑,恨不得24小时和我腻在一起,结果现在只要我不找他,他一个星期都没消息,人死了还要发讣告过头七呢,他这样算什么啊!……我呢,谈一个分一个,你呢,就谈过一个单身到现在,我们俩真的是情路坎坷,我们相依为命算了。要什么男人啊,当初我还劝你,不是全世界男人都和陈辰一样,现在啊,实践出真知,男人,都一样!”再次从别人听到陈辰的名字,林溪恍如隔世,李筱筱还在边哭边骂,林溪却再也无心安慰,陈辰陈辰陈辰,林溪开始变得烦躁无比。挂了电话,耳边清静了不少,只不过,又变成了一个人,只有林溪一个人。林溪开始点外卖,炸鸡烧烤啤酒,陈辰不喜欢什么她就点什么,只为了竭力让自己不再想陈辰,只为了让自己离陈辰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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