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后,走一个小时山路去奶奶家吃早饭,空气格外好。
落雁的雨和南京的雨是不一样的。落雁的雨是典型的云南的雨,而南京的雨也是典型的江南的雨。云南的雨,无论微雨暴雨,都很少有雾,看过去就是透明的雨帘,清清爽爽,带走一切苦闷,只有一丝微凉,稍不注意就泛起心底的往事。江南的雨,则总是在空中散开些许,落在地上彻底溅开飞起,因此,江南的雨总是有烟雾,远远望去,所有的建筑都融入了烟雾之中,也把人的愁思心绪都融了进去,这是江南的烟雨,朦胧着南京人的故事。
我昨晚睡的晚,所以今天想赖床,然而父亲总催我,我也不得不七点就起床了,却并不迷糊,这是家乡的神奇。
于是,父亲等我,阿姨等父亲,三姑和二姑早已离去,我们就这样成了最后一批离开的人。虽然三个人一起出发,渐渐地也就拉开了距离。父亲走在最前,阿姨走在中间,我走在最后,各有各的小小心事,安处在各自适合的位置。微雨伴随着这个小世界。
今天的群山的微雨已经有了不同,稍远的山顶都被洁白如仙的雾气遮盖,想必那就是仙境了。而极远处,山岚成了墨蓝色,和阴天远处的云混起来,无法分清楚,那仿佛是画,是泼墨,是渲染的蕴。
雨总还是停了,有人提议去翻螃蟹,这是山里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哪怕他们长大了也依旧无法拒绝。山里有清澈的泉水,流过山石形成或深或浅的河沟,而这里则有很多螃蟹栖息。
当我小的时候,有很大的河沟,宽阔却浅,有洁白如玉的石头浮在河上,我们脱掉鞋袜,踩踏清凉的泉水,翻开石头,从中捉住激起泥沙的螃蟹,这是莫大的乐趣。那时候轻松就能翻到好几十只螃蟹。而现在,化肥的使用使得螃蟹急剧减少,而泉水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充沛了,大河沟变成小河沟,小河沟消失不见。
在捉到十几只螃蟹后,都打道回府了。在爷爷家里,六姑坐在椅子上。
“诶,他醒了!”六姑忽然说道。
我立刻靠过去,看向六姑的大肚子。六姑说的是她怀着的孩子醒了。
我问道:“他在动吗?”
六姑指着大肚子右上边,说道:“你看你看!”
我却怎么也没看出来,只好说:“没看出来。”
过了一会儿,六姑指着肚子左上边:“动了,动了!”
我压低视线看过去,只见那里真的在一上一下的动着,小家伙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已经如此活力四射了,在那一刻,我忽然发觉生命的伟大。我忽然明白哪些是人生中的伟大事业——那些守护着生命的出生、延续和死亡的人是你我身边的天使,那些守护着文明的发展和传承的人是历史铭记的英雄。
当一天过去,再次回新家的路上,一开始是没有雨的,我便忘了带上我那把伞。没走多久,当我再次看到远山如仙如画,细雨再次下了起来。群山新洗,绿荫幽幽,这雨好似也要将我洗了去,只留下如画山峦。